一念一思量[校园](29)

作者:十七郞


乔念心下通通地跳,看向班长的眼神都旖旎起来。

不料班长根本没有告白的打算, “乔念, 这个乙东哥是谁?都什么时代了, 还寄平信。”

乔念拿过来一看,白色信封上贴着八角钱的邮票,发信地址是自己家的小区,发信人一栏里写着一个名字。怎么说呢,胳膊、腿勉强连在一起,还能看出来是汉字已经不错了。

家政公司恐怕是要按计件结算工资的,乔念在心里掂量,万一干完活,人家说“来签个字吧”,这‘乙东哥’的工作业绩,能算在他头上吗?

乔念很有些忧虑。她拆开信,里面掉出一张照片。乔念一看,笑了。

原来是师附又到了艺术周的时候,小崽子他们班排了一个集体节目表演武术;陈奇站在队伍前面,领‘武’,小伙子挺精神,头发稍有点长,遮着点眉眼,反倒使那一对瑞凤眼更显凌厉抖擞。他穿一身紫红色的练功服,后面的同学都是穿白色,就显他了,一堆白里一点红。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动作,跳挺高,在空中旋转着一踢腿的工夫,让人抓拍下来了。

难度不小。

高莉正从旁边路过,见她笑,趴过来一瞧,“哎哟,这小帅哥就你弟吧?”

乔念还在笑,“嗯。”

“哦,”高莉发长音,把照片拿过去,仔细端详一番,“你弟长挺帅啊,”又看看乔念,“可是不太像你哎。你俩继承的是两套基因吧?我记得上体育课你就没有哪项及格过。”

乔念说,“我谢谢你,好像你体育很好一样。我补考的时候你没在我身边吗?”

高莉笑,目光还落在那照片上,“你弟比我小几岁?”

“初二。”

高莉比划着算了算,“六岁,也不算多。乔念,你觉得我给你当弟媳怎么样?”

“我们家那边的规矩,弟媳要给大姑子洗袜子的,还有叠被,每天,你能干得了吗?”

“你真的是懒出天际了”,高莉说,“再见。”

乔念后来还是打了个电话给陈奇的班主任。

她心存侥幸,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听听老师能不能帮帮这个孩子。最少也要问一下技校或者职业高中的分数线是多少。两辈子,乔念一直生存在食物链的顶端,问Q大和B大的分数线她知道,可说到技校的分数线,她真的从来没关注过。

那老师也姓李,是个女的,三十几岁年纪,乔念上初中的时候,她是她英语老师。后来积累了几年工作经历,开始当班主任。陈奇他们班是她当班主任带的第一届。

电话刚一拨通没两分钟,乔念就后悔了。

李老师一顿输出,就差拿英语骂人了。乔念感觉自己提前遭受了那种因为养出了一个熊孩子、而惨遭老师涂炭的老母亲的角色。

一边听着,乔念一边想,倘若以后她的孩子是这样,她就跟他断绝母子关系。或者就给他口饭吃,养到18岁,然后就赶出家,不管他。跟他生不起这个气!

乔念把她两辈子仅有的那点耐心,都给了这个崽子。她不是顶有耐心的人,高中在她们重点学校的重点班,她都不给同学讲题。原因就是——她看见笨人就生气。她的思路快,说话也利索,话点到了你还明白不过来,她就会甩脸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生的孩子也不可能是这样的。毕竟她的基因摆在那里。这点自信她还是有的。

这个时候她完全没意识到,这世界上有一种说法叫‘打脸’。

乔念听李老师抱怨了整整二十分钟那个孩子,‘心思不在学习上’‘人又不聪明’‘刚讲完,你问他他能想两分钟然后告诉你他不知道’‘小学基础太差,又不认真’‘招惹女同学倒挺在行’……

乔念想,‘招惹女同学在行’本来也是个优点,长得好看以后没准能进个电影学院、戏剧学院。

可问题他面皮又薄。

放假的时候,有一天他硬说她“唱歌跑调”,乔念不服气,说“那你唱一个”,结果他死也不肯。她满屋子抓他,那孩子小身板灵活得要命,追半天愣是连个衣服边都没摸着他的。

最后还是以乔念自己撞在桌子上瘸了腿而告终。

她龇牙咧嘴地疼,这个时候他才肯乖乖过来她旁边,给她唱了一首《无问》。真的很好听,虽然他的声音还有点像砂砾似的,但是充满磁性又蕴含感情,像在诉说心事。

乔念就夸了一句“好听”,那孩子瞬间、肉眼可见的,脸上的红一直蔓延到耳朵后面。

就羞成这样!这种人怎么能混进那个圈里?

难不成真要去蓝翔?开挖掘机。

唉,你还别看不上,人家还不一定要你,初二上册就319分,等到初三指不定滑成什么鬼样子,我发自内心地崇拜你。

李老师终于说完了,最后忽然想起件事,“体育吕老师那天还说要找你,我说我也不知道你电话,刚好你来电话,那我把你电话号码告诉他。”

“好的,谢谢李老师。”乔念挂了电话,陷入沉思。

其实按照她一早定下的计划,能阻止陈奇不去跟着齐哥混社会就已经完成任务了,算是偿还前世他救她免遭那变态侮辱的恩情了。难道说帮人帮上瘾了?连那孩子的吃喝拉撒都要管?

不行。

她不能这么舍己为人。

眼下她课程还不太紧,本科的专业课她驾轻就熟,等到读硕读博的时候,要做课题那时候就会忙起来。忙到有时候饭都吃不上。所以,她不能只想着别人的事,得为自己的将来考虑。

趁着这段不太忙的时候,给自己找个对象。

大致问了一下,大家都说古月堂附近的小树林是恋爱胜地,乔念想,她可以去碰碰运气。

天很冷;快到十二月份了,羽绒服带帽子都冻得流鼻涕,然而她自己那顶毛线帽子,上个星期戴过一次之后又找不着了,所以没办法,只能把羽绒服自带的帽子顶着。凉。

乔念来在这小树林的时候是刚吃过晚饭,没人;她静静钻了进去。

树林里风景不错,乔念大致看了一下,生长了至少几十种不同的植物就不说了,地上竟然还生长着一种浅黄色、圆形的地衣。

这种真菌和光合生物之间稳定而又互利的共生联合体,具有顽强的生命力。乔念估计现阶段的户外气温已经到了零下几度,它居然还能生长。

乔念想摘一株地衣回去再细细研究一下,可她找了半天没找到手套,就连纸巾她都没有一张。书包里翻来翻去,除了书就是笔记本,都碰不得。

忽然一个白色信封掉落,里面还有一张硬照片,乔念喜出望外,一手执信封、另一手执照片,两边一铲,将一株地衣铲进了信封里。

乔念起身,刚想回;猛得意识到一件事——她是来搞对象的。

很显然地衣不能当对象,她的任务还没完成。

这时已经可以看见树林里影影绰绰的身影;乔念想走近一点,忽然听到奇怪的声音。

一个醇厚的男声‘嗯啊’的一下,拖着长音、扬着尾音,好像从身体深处发出来,像是忍耐、又像释放,乔念听得就是一哆嗦。

定睛一看,才发现那不是一个人,不是,也不是别的什么生物,而是两个人。合体了,看着像一个人。扭来扭去的,在这黑暗中呈现出很古怪的边缘轮廓,一下鼓起来、一下缩回去,黑灯瞎火的看上去就像一个有点胖的怪物在快速地不停发抖。

乔念忽得意识到自己成傻子了。

她问高莉,‘学校哪个地方好搞对象’。

高莉说,‘古月堂附近的小树林。’

她们两个,说的是两件事。

她想问,哪个地方能‘搞到对象’。

高莉说的是,哪个地方能‘搞’对象。

乔念觉得很尴尬。脸都没了。

她又不要来‘搞’别人的对象,也不想观看别人‘搞’他自己的对象,她站这里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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