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笔记(16)

作者:春与鸢


林知书一瞬间血液沸腾、几乎要晕厥。可被梁嘉聿握住的手也紧紧地握住了梁嘉聿。

山间的风又起了,吹着林知书的脚步毫不犹豫地跟在他的身后。

“梁嘉聿,你这样跟我走,不怕你朋友生气吗?”

梁嘉聿才不用回头,他收紧林知书的手,“好心告诫”她:

“小书,下次假装担心别人前,记得先收收嘴角的笑。”

第12章 信以为真

“谁笑了?谁笑了?”林知书发起反攻。

梁嘉聿回头,看见林知书别到另一边的脸。

她今天穿无袖黑色连衣裙,露出细而修长的手臂。肩头很薄,也很圆润。她父亲把她养得很好。

林知书回过头来,看见梁嘉聿在看她。

你知道吗?在此之前,林知书从未和任何同她不是男女朋友关系的男性牵过手。

她并非是喜好拿捏暧昧的人,喜欢与不喜欢,在林知书的心里有清晰的界限。

悲伤当然在瞬间升起,也在瞬间湮灭。

林知书并非悲观主义者,相反,她自认为是实用主义者。如果能偶尔从其中体验过梁嘉聿的情感,就不应该去想这份感受是否是真是假,是否只是他一时兴起,是否会在两年后戛然而止。

林知书的脚步越发大,梁嘉聿也不再放慢速度。

林知书抱住了梁嘉聿的手臂。

微凉的西服面料贴在林知书还在发烫的脸颊上,带来近乎痴迷般的无法自拔。他身上熟悉的古龙香水,林知书从未问过是什么牌子。

她想,只有待在梁嘉聿身边时,她才应该允许自己短暂地沉湎于他。

而在离开梁嘉聿的时间里,她应该忘记他。

婚姻为林知书带来最好的借口,在婚姻之中,她可以无限地靠近梁嘉聿。

而林知书知道,在梁嘉聿身边时,她感到莫大的安全感与依赖。

金瑶已经走了很久了。

上山的路上重新寻回安宁。

林知书已松开梁嘉聿的手,一切恢复平静。没有人需要为刚刚的牵手做注脚,林知书害怕写下与梁嘉聿不一样的答案。

他们上行到设有路障的山顶,原路返回。重新抵达酒店时,已是晚上十点。

他们的房间在同一层,下了电梯后,梁嘉聿先把林知书送回房间。

峭壁上的酒店,林知书的房间被安排在风景最好的几间之一。

客厅是一整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万丈深渊。

林知书在这个夜晚想起父亲。

这个梁嘉聿牵着她的手散步走到山顶的夜晚,这个此时此刻只有她一个人的夜晚。

林知书想起父亲。

六岁之后,林知书的生命里只有父亲。她从小没吃过什么苦,原本有发展成不知天高地厚大小姐的趋势。但是父亲对她格外的严厉。

林暮不常夸赞林知书,但是他偶尔喜欢带着林知书出门聚会。

可即使父亲不夸赞,林知书也知道自己有多优秀。

她考全年级第一,她给学校拍宣传片。她是全桌上最会讲话的小姑娘。

偶尔假期,林知书跟着旅游团出国休假。林暮从未一起过。

有时候埋怨父亲太过忙碌忘了自己,有时候想起来自己的一切都是父亲给的。

不知是否夜晚太过安静、寂寥,林知书的心脏发出流泪的声音。

她洗完澡,吹完头发,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在这一刻,也想到梁嘉聿。

他牵起自己手是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他提出要和自己结婚时又到底是什么的原因。

林知书看不穿梁嘉聿,可她希望梁嘉聿留下来陪着她。

迷迷糊糊中,睡过去又清醒。才发现眼下尽是泪痕。梦里重新见到了父亲,父亲对她说我这里很好,我是来和你告别的。

林知书在梦中看清父亲的脸,他变得像是年轻了一些,发根处是他走时已经斑驳的白发,发尾处却已重新长出新的黑发。林知书背对着他,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父亲伸手拍拍她后背,笑着问她怎么不回去看他。

林知书说,她搬家了。因为原来的住处不再安全。

父亲说怪不得我没有找到你。

林知书笑得很苦,父亲却没有介意。

他说我是来和你告别的,我现在过得很好。

醒来的时候,那种巨大的悲伤并没有随着梦境一起消失。

林知书把脸蒙在被子里失声痛哭。

第二天早上,林知书的眼睛惨不忍睹。

梁嘉聿在见到她的第一眼就问她:“哭了?”

林知书捂住双眼。

梁嘉聿叫她在房间里等一下,他随后从前台借来一副墨镜。

下山时,梁嘉聿没有和金瑶、威廉坐一辆车。

他自己开车,带着林知书下山。

梁嘉聿没再开口问,林知书坐在副驾驶,忍不住再次流下眼泪。

她和梁嘉聿说自己昨晚的那个梦,她说在做梦之前,她没有感到特别的悲伤。她说,梁嘉聿,我觉得是真的。

林知书觉得那个梦是真的。

她从未有过关于人死后头发会从发尾再次长出来的幻想,更不觉得是她的潜意识作祟,叫父亲前来告知她他一切都好。

更何况,父亲说,我找不到你。

林知书说着,眼泪从墨镜下方涌出。

“我根本不会想到搬家这件事,但是我爸爸会,因为他找不到我了。梁嘉聿,是我爸爸回来找我了。”

林知书摘下墨镜失声痛哭,梁嘉聿把车停在路边安全的地方。

他解开两人的安全带,把林知书抱在怀里。

对于失去父亲的阵痛来得迟而剧烈。林暮刚走的时候,林知书悲伤了一周,而后自觉恢复正常。她甚至愧疚,自己的悲伤是否不够。

但是林知书不知道的是,这些痛感并非是在一朝一夕即可消逝的。有些痛苦会埋藏在心脏的角落里,在往后人生的任何一个时刻,以一种利剑穿心的姿态重伤你。

金瑶的车从后超过他们,然后停在梁嘉聿的前方。

她下车,却并未敲响梁嘉聿的车窗。

远远地隔着一段距离,已可以看得够清楚。

他把人抱在怀里,以一种警示的目光看向车外的金瑶。

梁嘉聿的意思是,不要过来。

金瑶重新上车,启动离开。

车里威廉还在讨论刚刚的话题,金瑶数次失神。

她想起很久以前的事情,梁嘉聿的父母异地分居、关系僵持,他曾在她家长久借住。

你知道吗?和梁嘉聿生活在一起的日子像是一种慢性自杀。无论金瑶做出如何的举动,都很难在梁嘉聿平淡、乏味的心里荡起任何波澜。

又或者说,她的每一个行为动机都在梁嘉聿认可的日常事件之中。

她一个从小接受精英教育、自命不凡的女人,如果做得到像林知书一样“不要脸面”。

可梁嘉聿这样薄情的人,却又从未对不起过金瑶。即使多年后他早已离开金家,梁嘉聿也没有忘记金瑶母亲如何照料他的恩情。

他对金瑶很好。

Chole记得金瑶每个重要的日子,梁嘉聿几乎从未缺席。名贵礼物、合适陪伴,梁嘉聿给出“回报”的标准答案。

金瑶深陷其中,以为那是爱情。

却得到梁嘉聿的明确拒绝。

她不甘心,甚至为了激他送出订婚请帖。

谁知梁嘉聿不仅当真,准备了丰厚礼物,还准时出现在订婚现场。

那里当然没有其他人,金瑶第一次歇斯底里哭着对梁嘉聿发火。

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能爱我?

那天她朝他发火,将他误伤。梁嘉聿从头到尾没有指责她一句。但他不会爱她。

梁嘉聿就是那样的人,他可以因为年少时的一段恩情对金家履行永远不会敷衍的“回报”,但也决不会弄混感激与爱情的分界线。

无法指责、无法苛求,像是到头来是自己的错,错在自己求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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