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桃源穿越指南(74)
作者:居尼尔斯
徐元礼咳了咳,兀自转身往后,边走边说:“我去拿盏蜡烛,同你去厕所。”
何霜顿时了然手中布袋包着的是什么。
徐元家厕所在后院,虽然卫生条件和设施远不及现代,大抵因为是医家厕所,胜在干净,加上里面常年点着檀香,味道也没有很大。何霜换好东西出来,见徐元礼守在外面,登时有些不好意思。
“母亲说用完再问她要即可。”徐元礼道。
何霜点点头,“我想去洗个手。”
往常在徐元礼家上完厕所,何霜都直接去院中水井处洗手,今天她依旧往那去,不料却被徐元礼拦住。转去厨房后,他给她用盆盛了热水。
不仅如此,他还给何霜另备了一桶热水,供她简单擦洗。一整套流程下来,徐元礼事做得沉默,何霜也没多问,按部就班地跟着做,好像一开口,某种无法抑止的尴尬就会冲出来似的。
只是这一趟极不便利地收拾完自己,何霜确实更累了。
徐元礼今夜送她回房不像平时那样只送到门口,何霜正好奇他进房要干什么,却见他在黑暗中准确走去橱柜前,从里面搬出一套新棉被铺去何霜床上。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房间,徐元礼铺完床见窗户大开,又去关了窗,直到屋里密不透风,他好像才终于忙完。
何霜坐在新铺的床上,身体感受到的柔软和心理上的一致。想到徐元礼要走,她赶忙道:“谢谢你。”
徐元礼走到她身前,窗户被关上,仅有的光tຊ线也被阻隔在外。何霜看不大清徐元礼的神情,只隐约见他缓缓下蹲在自己床前,床铺不高,他蹲着,与她坐着的视线几乎齐平。虽然看不见他表情,何霜却辨得清那双皎洁的眼睛,黑暗中轻微的闪动瞬时让何霜联想到湖光潋滟。
何霜心潮起伏,嘴上却禁不住打趣道:“没听清啊?一般好话是不说第二遍的,但我还是要说,谢谢你。”
黑暗中一阵轻微的动静,是徐元礼的拇指指腹点在何霜嘴唇上,来回摩挲了片刻。何霜对他的动作感到莫名,刚想开口问他在干嘛,没想到紧随其后竟是他温情缠绵的吻。
第52章 68
、要事
徐元礼连续几日的外出,导致徐元家的春种被耽搁。回到舟口镇的次晨,天光还未亮,徐元家人便一齐起了大早去田上。徐元青因要进学,提前回了家,正要将灶上坐着的早饭给父母送去,恰巧碰上何霜起床。元青简单交代了几句,飞腿要往外走,被何霜喊住,两人一起去了徐元家的稻田。
如果不是住在舟口镇,何霜几乎不会有幸见到乌青色天幕下的春耕乡景。徐元家不是唯一那户在春种的人家,水田漠漠、配合着清晨的蛙声虫鸣,完全拓展了何霜的声画记忆。
“那便是我家田,是块上等田!”徐元青指着不远处一块水田道。
“行,你把这些东西给我吧,我带过去。”
“你行吗?”徐元青面露疑色。
“我可行了。”何霜接过徐元青手中装早饭的蓝色大布袋,“赶紧上学去吧。”
交接完布袋,徐元青仍站着没动。何霜狐疑地抬头去看他,见徐元青眼神专注地盯着自己,面上有种欲言又止的意味。
“怎么了?”何霜主动问。
徐元青摇摇头,看上去不打算说。
“哟!在我印象里,你好像不是那种说话扭捏的人啊!”
晨光熹微下,徐元青被何霜激得登时涨红了脸,目光忽然闪躲起来。“你是不是同我哥好了?”少年语速飞快地问。
何霜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说:“我同你哥一向要好。”
“我说的不是那种好!”
“不是那种好,是哪种好?”
“要成亲的那种好!”徐元青急道,“我哥最近就像变了个人!”
我也觉得。何霜内心暗道。这使她忍不住好奇,在朝夕相处的亲弟弟眼里,徐元礼的变化到底在哪。“你倒是说说,你哥哪里变了?”
“元青,你还不去学里?”
徐元礼这一声来得及时,徐元青立马飞也似的跑了。
少年在宽阔的田野上欢快奔跑,景象十分美好。等何霜收回视线,徐元礼已经走到她身前,倾身接过她手上的蓝布袋,道:“怎么起这样早?”
“这还早?你在讽刺我。”何霜跟随他的步伐前行。
“这几日,你需要多休息。”
“我休息够多了,毕竟有你时不时地来让我舒服——”
徐元礼神色瞬间变得不自在,慌忙转头看别处。
“今晚还要来啊。”何霜凑过去小声说。
“好。”徐元礼立刻道。
听他答得这样不假思索,倒令何霜不自在了。
何霜的这一顿早餐变成野餐。
蒋大夫知道何霜在例假,特地将大布袋铺在田埂给她垫坐,主动在她旁边坐下来。
来徐元家这么久,何霜第一次感觉到蒋大夫对自己的亲近——至少肢体反应上是这样。而且很快,蒋大夫的话也证明了何霜的预感。
她的目光由眼前水田延伸向远处绵延的山峰,道:“舟口镇没有粮食铺子,百姓靠自种维生。幸而镇上水田肥沃,家家户户都有良田,从来不愁吃食。因此即便遁世这样久,百姓饿不死,舟口镇还在,没亡。”
察觉到蒋大夫有谈心的欲望,何霜识趣地没有打岔。
“我听闻那边商贸发达,吃穿用度,无一不需要花钱,人们为了活下去,不得不想尽办法挣钱。”蒋大夫转将目光移向何霜,“真是这样?”
何霜点点头,想分辩一下,又觉得实在没必要,只好维持沉默,静静聆听。
“我自小在镇上生活,实在很难想到那是怎样的世界。镇上唯一跟钱有关的人事就是元家,我一向与元家不对付,恨的便是他们处处使钱。我家世代行医,见多了在鬼门关打转的人,有钱没钱,命价都一样。”
“您通透。”何霜适时赞美道。
“通不通透的,到我这把岁数,见识也就这样了。何姑娘,我同你说这些,没别的意思,镇上或许有好多人稀罕去那边见广,我却不大有这种想法。”蒋大夫温声道,“如我方才所说,镇子千年来没亡,是因着大家有粮吃。我也自幼读史,知道战乱、疫病、饥荒能亡国灭种,万没听说过穷能致人死地,若那边是这样的世道,即使医学昌明、处处奇珍异宝,我也不觉得好。”
何霜沉默,虽然她仍没明白蒋大夫和她说这些的用意,但她发自内心尊重她的见解。其实来到舟口镇这段时间,她也常常在想,舟口镇究竟是怎样一个世界,除了徐元礼,还有什么地方能使她这样留恋。
此外,从蒋大夫这段话里,何霜还判断出一件事,徐元礼已经把去那边的事告诉了家人。
不仅家人,接下来的午后,徐元礼还将事情对蒋斯微和徐致交代了个完全。
为避人耳目,何霜同他们三人一起去了后院菜地。听完徐元礼的简单讲述,徐致和蒋斯微俱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那边的电灯竟满城都是吗?”徐致问。
“这不是重点。”徐元礼道。
“重点是,你一个人过去也就罢了,为什么元青也过去了?”蒋斯微接话道,“还是你们徐元家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对对对,”徐致后知后觉地说,“郭先生当年同船的人没过去,我们没过去,元轸没过去,为什么就你们两兄弟能过去?”
“说到郭先生,”徐元礼目光偏移向何霜,“何霜查到记载,那边说郭先生卒于辛酉年。”
“辛酉年不是郭先生来的那一年吗?”徐致问。
“这个我有想过,可能性有几种,一种是当时战乱,档案馆可能会把失踪人口记成已故人口。”何霜道。
“可是郭先生次年便回去了啊。”蒋斯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