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桃源穿越指南(21)
作者:居尼尔斯
“你信他?”蒋斯微嗤道,“他不过是想把我俩诓骗过来。”
“诓骗来作甚?打扰他和元春?”
蒋斯微叹了口气,从门槛上起身道:“徐致啊徐致,劝你平日少在灶房待,早日通些男女之事吧,你母亲该多急啊!”
徐致一瞬间羞红了脸,很想掩饰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掩饰,于是大声往徐元礼的方向喊:“要下雨了,元礼。”
元礼应了声,和元春一起从厨房走了出来。年轻男女的脸上挂着相偕的笑容,端的是天作之合。
天色不好,元春不得不匆忙送众人离开,之所以匆忙,是因为她要赶去田上给自己家人送雨具。
随众走出元春家时,天色又黑了些,风也刮起来,吹得地上小石子乱飞,还没走到河边的渡口,徐致便先行告辞,回他家,步行更快。
何霜与另二人同行,在即将走下渡口时,她听见蒋斯微问徐元礼:“她去哪?”
“我家。”徐元礼说。
“不去元轸那大宅子?”
徐元礼顿了顿,似是想回头征询何霜的意见,最终没有,只是简略地说:“还有些东西在我家。”
蒋村和徐元村是不同的方向,渡口只有一艘船,想来是雨天要到,用船紧张。
“你们用,我走回去。”蒋斯微抢先说。
原以为徐元礼会和他客气一番,没想到两位青年没有多废一句话,徐元礼上船的同时,蒋斯微已往后跑回岸上。
天色越来越黑。
徐元礼摇船前行,河上也在刮风,给行船带来风阻,徐元礼在努力保持船行的平稳。
“今晚你可要回元家?”暴雨到来前各种天地人声掺杂,徐元礼的这道声音还是清晰传入何霜耳朵里。
“嗯。”
“上午在斯微的住处,你可还有问题想要问我?”徐元礼又问。
“问你你会答吗?”
“可以答的我答。”
“什么叫可以答的?”
“除去受人之托需要保密的事情,都可以答。”
“之前你不是守口如瓶,怎么现在就有可以答的不可以答的?”
“你想知道的事情,若我不说,镇长或元轸会告诉你,他们告诉你的事情未必是真相。”
“他们告诉我的未必是真相,你告诉我的就是真相?”
徐元礼怔了怔,“对你而言,我说的或许也并非真相,但同一件事你若能知道两种说法,能便于你做正确的判断。”
“说来说去tຊ,你还是怕我跟镇长合作吧?”
徐元礼没有接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暴雨的原因,河里的腥气上泛得厉害。沉默的水路行进中,何霜意识到自己情绪不太对。这时,幽暗的天空中骤然响起一声闷雷,何霜没防备,本能地低呼了一下,徐元礼的声音随雷声而至:“此处距我家还有些水程,你若怕——”
“我没怕。”何霜立刻否认。
“你在生气,为何?”
何霜噎住,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样一句。她更没想到,因为他发现自己状态不对,她心口竟泛出一股酸涩。
她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样细心对待。大部分时候,情绪是她的武器,她太想证明自己,太想得到主流社会的成功,而她要对抗的东西又太多,她需要靠情绪支撑她的气场。也因此,她被认为是个特别强势的女人,没人觉得她需要关心,或者也有软弱的一面。她既靠情绪得到助益,也习惯接受情绪给她带来的一切负面影响,包括各种身体结节。
何霜定了定神,换了个平静的语气,道:“我问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和我划清界限,说我是外人,是知道我很快会走,不想有任何不必要的牵扯,对吧?”
徐元礼看着她,道:“嗯。”
何霜还在再问,却见徐元礼突然加快速度划船,也就在这时,一道巨雷响过。随后,大雨倾盆而下,快得令人猝不及防。
船被徐元礼划进前方桥下,有桥体的遮蔽,船身不至于进水。不仅如此,桥沿两侧的雨水下落,倒使何霜和徐元礼身处的这片天地好像隐秘的水帘洞。
雨的浸入,使河水不断涌动,徐元礼将船桨卡进桥体的一处结构里,堪堪使船体保持了平衡。
尽管徐元礼反应快,及时找到避雨的地方,能使二人免去被大雨吞噬的命运,还是免不了变成落汤鸡,两人都湿透了。
第13章 25-26
25、等雨
雨下得很大。
以前下雨,何霜极少外出,但即使雨天待在室内,也很少会用赏雨的心情去看雨。
现下的状况确实给了她一种意外的赏雨心境。
原来河中的雨天是这样的,到处水汽蒸腾、噼啪作响、腥气弥漫。头顶的石桥并不完全能遮雨,有石头间的缝隙漏水,徐元礼稍稍将船撑开了些。
在这个时刻,何霜心里忽然生出一个计划:“今晚我们去找暗门吧。”
徐元礼用桨固定船身的动作顿住,何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直到看他把上衣脱掉,露出——
何霜转开目光。
徐元礼在船头坐下,顺手拧干了棉麻短衫上的水,说:“好。”
何霜没有说话,转头去看桥洞外绿树环绕、一路相送至远方的雨景。其实也是为了避开相对而处的尴尬,她身上也湿透了,元轸家的衣服面料又薄又贴身。过去她不是一个会在穿着这种事情上扭捏的人,实在是现在这个节骨眼,徐元礼是她要避嫌的人。
雨势似乎转小,却没有要停的迹象。桥洞里刮了几阵风,何霜下意识地抱紧自己。
“这场雨一时半刻不会停,你若觉得冷——”
“我还好,不冷。”
“你的体质与我们镇的人不同,容易着凉。”
“哪里不同?”
“舟口镇的人自小种田下地,日晒雨淋,粗糙惯了。”
“你都不知道我在那边过什么生活,也许我也从小种田下地,日晒雨淋呢?”
“我是大夫。”
何霜不自觉扭头看向他,“这跟你是大夫有什么关系?”
徐元礼赤身坐在船头,一手扶着船桨,短衫铺开摊在桨上。他微微弓着身子,身后是苍翠欲滴的河景加雨景,框上一个弧形桥洞,使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少年气,美好得极不真实。
“身为大夫,望闻问切是本能。”
“你和元春很配,会结婚吧?”何霜用闲聊的语气道。
徐元礼神色略显意外,顿了顿,道:“在舟口镇,结婚是非常慎重的事情。”
“我问的是,你会不会和元春结婚,”何霜嘀咕道,“又不是问你在舟口镇结婚慎不慎重……”
“不会。”
“她很喜欢你,她家人也很喜欢你,如果你不想结婚,又不拒绝,不怕给姑娘和姑娘家里造成误会吗?”
“舟口镇婚姻大事从古礼,成亲前,须有媒人上门提亲,提亲之事,过去常由男方主动,如今时代变迁,镇上风俗也已有所改变,寻媒人提亲不再局限于男方,女方亦可。”
“然后呢?”在这偶然遇上的雨天,何霜听他说这些风俗,一点也不觉得枯燥,不过她还是更想知道:“这和你跟元春会不会结婚有什么关系?”
“元春没有上我家提过亲。”
“你可以上她家提亲啊,不就是走个流程吗?”
桥洞里突然又刮来一阵风,河水震荡带得船身动荡,徐元礼一边使力按住船桨,一边说:“若她没有差媒人上我家提亲,我便不能先说不行。”
“可是你如果不先说明白,姑娘会误会,会觉得你对她,也像她对你一样。”
徐元礼沉默了片刻,河水颠簸摇得船头的他也来来回回上上下下,而后他说:“舟口镇男子通常十七八岁从学里修毕,完成学业后,若有心仪合适的姑娘,便可央父母娶亲。我与斯微、徐致、元春自小一起进学,斯微平日喜爱读些才子佳人的闲书,男女之事上,开悟较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