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越轨+番外(15)
作者:彼呦
江乔一大早钻进熟悉的弄堂,硕大的黑眼圈还放在脸上。
外婆好一阵心疼碎碎念,江乔一律用学习太累了做借口,趿拉上拖鞋登登登跑进房门,拉完窗帘又抱枕头。
雨中的苏城凉的出乎意料,她有很多话要跟外婆讲,但首先要先补补觉蓄力,再之前要先找件长袖衣服换上。
江乔在衣柜里翻了半天,一无所获,“我的毛毛睡衣丢掉啦?”
外婆习惯了她一回来就风风火火,“抽屉看看咯,前几天收拾过了。”
江乔高声说一声好。
她跪坐着把衣柜抽屉拉出来,大小色块整整齐齐,甚至还按渐变色排了序。
半年不见,小老太太的收纳已经进化到了如此地步,江乔无语凝噎。
她刚想回头比个大拇指,视线突然捕捉到抽屉最边上的透明防潮袋。
里面装的是一件奶白色的云锦旗袍,视窗里看得见前襟的盘扣和流光溢彩的苏绣,弯如皎月的小桥,取得是她名字的谐音。
即便是很多年过去,也看得出订制这件衣服的人的心意。
她动作停了很久,外婆也扒着门框看过来,“我记得这件旗袍是你高三那年小裴送的吧,毕业典礼我们囡囡还穿着发言了,好有纪念意义的。”
这是她整个学生时代唯一的一件礼服。
她不喜欢拍照发朋友圈,所以外婆当然不知道,不只是高中毕业典礼,还有大学的每一次翻译比赛,活动晚会。
任何需要抛头露面的正式场合,她都穿着它走过。
云锦材质娇贵,江乔一直都小心护惜。暑假前不小心刮了线,所以才特意送回来找熟悉的老师傅修补。
只是到了今天,她和送衣服的人再也没了关系。
裴云骁送的东西她都还清了,只有这件衣服她想自己留着,就当做是一份青春的留念。
江乔站起来,凑到外婆身边,“依您老人家多年的经验看,这件多少钱拿得下?”
小老太太做了四十几年裁缝,对这些很懂。
“小财迷,当年你倒是没想起来问。”外婆调侃她迟到快四年的算计,眯着眼睛笑,“这种工艺已经很少有师傅愿意做了,我看啊,最最少也要八千。”
江乔哦一声,跑到客厅倒水。
一口闷完,她拿出手机,翻到昨天半夜搁置的和裴云骁的对话,噼噼啪啪打字。
【旗袍穿过,我就不还了。以后有急事电话联系,钱不够的话短信告诉我。】
【[转账10000]】
大出血,一万块出去,她的勤劳致富账户又光速返贫。
江乔看着自己仅剩两千多的银行卡余额,肉痛得不行。
对方却极为少见地秒回。
裴云骁:【?】
裴云骁:【什么旗袍?】
江乔不再回复,直接拉黑。
第17章 为他头脑发热
外婆家是老洋房一楼中的一户,带一个不大的院子。
旧筒子楼十几年没人维护,十几家的电表在院墙外乌压压排成两排,邻家的院子里也堆满了酱缸和捆扎好的塑料瓶。
唯独外婆的小院常年花团锦簇,像格格不入的伊甸园。
十月,应季的桂花盛放,金灿灿的甜香迎头盖脸,梦幻如碎星垂落。
江乔的小房间正对小院,香风盈满刚晒洗的被窝,睡得昏天暗地。
正午十二点,手机闹钟长鸣。
江乔猛地睁开眼,双手使劲搓脸,努力从刚才的梦境里抽出来。
是个非常奇怪的梦。
梦里的她置身于梅雨季的街道,身上穿的却是初中时的校服。
同样身着学生制服的裴云骁来接她放学,最开始只是雾气般的毛毛雨,两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后来雨转大,谈话被迫中断,当务之急是找地方栖身。
男朋友说要去便利店买伞,迈开长腿先行一步。她被雨打得睁不开眼,急匆匆从书包里拿外套遮挡,皱巴巴的校服外套刚拿出来,身边人却已经回到她身边。
她头顶撑开一把黑色的长柄伞,胡桃木把手漆光温润。
滂沱大雨中,身边少年身形峻拔,握柄的修长手指稳稳倾斜,将她每一寸湿透的格子裙角拥入伞下。
江乔靠近一步去搭对方的手臂,一抬头,少年的脸却变成了裴知鹤。
梦中的裴知鹤似乎更年轻一些,但和现实中一样温和,跟她说不用怕,然后他们漫步在暴雨中的苏城,一直走到了天晴。
或许裴知鹤还说了些什么,只是她想不起来了。
她心跳快得不可思议。
房间里的桂花香和梦里裴知鹤身上清淡的消毒水味相融,江乔指尖发麻,男人衬衫下小臂肌肉的触感仿佛还在灼烫。
细节真实得过分,又……很离谱。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一定是因为裴知鹤那句玩笑般的复仇计划影响过于深入,她在睁开眼后暗自庆幸,能及时醒过来真的太好了,谁知道这个梦接下来的剧情,有没有……三观尽碎的前男友。
那个刻意被抛之脑后的天台清晨再度复活。
江乔坐起身,双手啪啪拍脸,清脆的声音直接吵醒了外面看电视的外婆。
外婆啧啧称奇,“上初中的时候是嫌自己起晚了少做两套卷子,都这么大了还这样打自己,怎么,你们大学生也有作业要写啊?”
江乔鲤鱼打挺下床,“做梦吓醒了。”
外婆哦一声,笑呵呵地逗她,“囡囡梦到怪兽来抓自己啦。”
江乔配合地皱起鼻子,两手比爪嗷呜一声。其实心里却在默念,难讲,裴教授和怪兽比起来到底哪个更让她心悸。
“你没醒的时候我都吃过午饭了,懒得给你好好做了,随便对付两口,晚上咱们吃大餐。”
说是随便对付两口,等江乔洗个脸扎好头发,饭已经端到桌上了。
清清爽爽的阳春面,零星青蒜点缀,煎蛋一圈蓬松的焦边,是她从小喜欢的样子。
“有心事别压着,外婆帮你出出主意,和小裴那边闹矛盾了?”
外婆抱着毛线团坐在对面,边织围巾边观察外孙女。
从小带在身边长大的囡囡,即便是跑去京市上了几年学,变得稍微成熟了些,有个什么情绪她还是一眼就看得出。
江乔闷头吃面,苦思冥想应该怎么跟外婆讲。
半年前外婆就兴冲冲地给她量身做订婚礼服,前半程一直亲力亲为,后面身体实在受不住了才移交给外人。现在裙子的工期到了收尾阶段,外婆更是三天两头地给她微信汇报进度。
取消订婚这件事,江玉芬可以不知道,但外婆这边如果要再瞒下去,她于心不忍。
是现在知道更难受,还是一切就绪之后再道听途说更难受,江乔憋着一肚子话来回横跳,最后选择了一条中间的小路——先只说能说的。
避开爆炸性的结果,拣一些不太重要的经过讲讲。
江乔一边吃着面,一边说了暑假以来和裴云骁没怎么联系的事,她要实习要写论文,裴云骁也和一群发小公子哥在创业,各自都忙得像陀螺,哪还能想得起对方。
外婆时不时从老花镜片底下瞥来一眼,大多数的时间都在点头,只在她含糊说“订婚的事情有些变化”时出声打断了一下。
“听不懂,展开讲讲。”
江乔装高深,“……不太方便说,您也知道,我们年轻人讲究比较多。”
外婆并不放弃,“那你先给我点预告,多大的变化?”
江乔:“绝对能让您’哇‘一声的变化。”
好坏都是哇。
来的路上看新闻说隔壁江市新开了主题乐园,江乔心虚地侧过脸,心里谋划着到时候负荆请罪,带少女心爆棚的小老太太去玩一趟。
外婆手下毛线针不停,半晌才继续说,“我和你妈想的不同,现在又不是封建社会,不用非要按照你爷爷当年定下的婚约走。电视剧里灰姑娘一结婚就过上神仙日子,可现实里嫁豪门这件事风险不小的,少不了要受一些委屈,外婆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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