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通神明+番外(101)

作者:黎明尽头


现在这格局下, 谁都有争夺神格的资格, 谁都能试着走一走这一步登天的路。

所以无论是放弃是拼搏,都应由莱特自己的本心决定, 而不是被过往的情感绑架。唯有这样, 他才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刻为此遗憾。

但从这副被送出的眼镜来看, 纵使他不去联系莱特, 对方也已然做出了选择。

一个柔软的、毫不让人意外的、独属于莱特的选择。

“所以到底是谁在传我的八卦?”

虽然易水清楚,自打他排行榜榜首的身份曝光后,他基本就没多少隐私可言了。可他没想到这些家伙不讲武德到连他的遗嘱细节都给扒了出来,还传到当事人那里。

“真是的……明明一切都是我的私欲。”易水盯着那副眼镜看了一会儿后终是拿起了它,然后对着镜子缓缓戴上。

成神是他的私欲, 时间神格更是他私欲中的私欲。

可为了他的这份难以言说的私欲,高居神座者接连入场,诸多玩家为此退让。

为什么?值得么?

或许是因为本身瞳孔偏黑的缘故, 本是鎏金色的眼镜被易水戴上后逐渐显出了暗金色调。待他再睁眼时, 眼中世界已是大变。

先前在白昼副本里, 他曾经见过莱特使用这副眼镜,那时候莱特对它的描述是“有助于我发现一些化学元素”。

他猜想莱特寄这东西来的初衷是为了方便他找到海之城的位置。

海之城作为一座包裹于气泡中、在漆黑深海里不断移动的城池, 外族人很难观测到它的具体方位。但换一个角度来看, 笼罩着这座城池的巨大气泡在元素构成层面无疑与整片深海格格不入。

所以有了这副眼镜后, 只要他踏入深海稍微找寻一番,便能迅速锁定海之城的位置。

然而连莱特也不知道的是, 这东西在他手上远不止这一种用途。

易水看着自己每聚焦于一处,那处就悄然浮现其元素构成的景象,不由再次叹了口气。

莱特研究的是物理,所以对地理、化学等方面并不了解,他甚至没常识到连地震前有何预兆都不清楚,就更不会了解天灾前后空气或是土壤等处的各项元素变化了。

可易水知道。

哪怕不是所有灾厄降临前皆有变化,但这道具配上他已经解锁的直觉加成,足以让他更好地避开接下来的大部分天灾。

这是一个能让任意一位水准在线的玩家直达决赛圈的作弊器。

念此,易水无意识地转了下右手拇指上的幸运之戒——如今的他,真的已经足够幸运。

“这眼睛……”会从高悬的弧窗外一跃而入的除了封尽再无旁人。

此时虽说天命王朝和空中堡垒都已被颠覆,但这两个势力里幸存的玩家仍不在少数。这位灾神似乎是刚追杀完幸存者回来,眼角眉梢间还透着些许残存的血气。

那种若有若无的危险感在他一边将手搭在易水左肩,一边自其身后缓缓俯下身来、朝着镜子斜觑而去时,于不经意间攀到了顶峰。

两双既相似又不同的暗金色眼眸就这么隔着镜子静静对视着。

“你该不会真是我遗失在外的兄弟吧?最好别是,我这人可不讲什么兄弟情。”

话虽这么说,可在一万年后,在所有熟人不断消逝的未来里,仅剩的血缘终究让你与封极的关系趋于和缓,半点不像不讲兄弟情的样子。

这么一想,一万年还真是久远。

久远到山河变色,久远到烈火将熄。

而正处于这个时间节点的他,会亲眼见到封尽于天灾下逐渐熄灭的那一幕吗?

易水眼神变化的一瞬间,他身后的封尽就敏锐地捕捉到了。下一秒,他搭在易水左肩的手便似无意似威胁的移至其后颈,然后几近低语地于易水耳畔说道:

“我早就警告过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还活得好好的,不要为我哀悼。如果真到了不得不死的那一天,那你就在我死前拿起弓,一箭射穿我的心脏。”

“因为在这样的箭下,我就能不留遗憾地坦然赴死。”

一米九的封尽有着血火中淬炼出的极致躯体,极致的武力铸就的是他极端的气魄。这一刻哪怕是提起死亡,他也轻描淡写地如同赴宴一般。

那么为什么?既然封尽对生死根本没那么执著,为什么一万年后他会在濒死之际挣扎至此?总不会就因为死亡方式不合心意吧?

过了半响,在封尽终于发现易水瞳孔上戴着的那副金色眼镜、正扳过他的脸凑近打量时,易水终于问出了当初在后院里询问封极却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

“封尽,告诉我,已经经历的痛苦,会让你痛苦第二次吗?”

“嗯?”封尽闻言像是听到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东西似的顿了一下,尔后他才漫不经心地回道:“那得看是什么了。你别学极哥说一半藏一半的那套,要问什么就说具体点,然后直截了当地问出来。”

“我是说,如果你的亲友、你的同袍都在天灾下覆灭,只有你还活着,在那样的灾厄下,你会想些什么?会为此痛苦为此发疯吗?再假设这件事已经过去许久,你却突然在某一夜做了个极为逼真的旧日重现的噩梦,你会因此万念俱灰吗?”

打断易水三连问的是封尽由低至高的笑声。

“哈……”封尽笑着低下头颅,再次垂眸和易水对视着。

“真奇怪,你竟然觉得我会因为别人而痛苦。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形象?圣人么?那你可太高看我了。”

老实说,封尽被帝国内外骂了多少年的杀坯,公众号梦白推文台,连极哥都不止一次说他是“极端的个人主义者”,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将他放在那么高的位置。

这简直可笑到可爱的地步了。

“既然你问了,我就回答你吧。假设真有那样的天灾,那么那一刻,我一定只想化身天灾。”

“我会想,凭什么是我在天灾下苟延残喘?就应该由我来充当天灾的位置,让天上地下所有的灾厄来适应我。”

“如果某一天真的旧事重演了,那就是我还不够强。努力想办法变得更强便是。”

这样的答案,果然是封尽的风格。但这依旧解释不通未来封尽的糟糕状态。

“……但你确实痛苦。”如果封尽不是因为灾厄里死了太多人而痛苦,如果封尽不是因为屠杀太多的异兽感到厌倦而痛苦,未来的他到底为什么沉郁至此?

封尽听到这话后面上的笑意淡去了几分,他垂下眼皮定定地看了易水一会儿才道:

“那个天灾里,有你吗?”

易水诧异地抬起了眼:“没有。”

“之后的每一个天灾里,有你吗?”

“……没有。”

灾厄之神掌控灾厄的万年光阴里,并没有他的身影。因为他们的相遇,远在一万年之后。

“是吗?那么,这就是问题所在。”许久许久,封尽才再次低笑着回道。

他确实很少去思考什么,但这不代表他傻。甚至很多时候因为野兽般的直觉,他比极哥还要敏锐一些。所以他很清楚,此刻易水说的应该就是他的未来。

封尽也了解自己。他是不会因为司空见惯的死亡而痛苦的,因为上了战场的人早就有了殒命的觉悟。

他只会因为死亡之后那阵无穷无尽的寂静而沉默。

出生之地毁于天灾——意味着他没了来处。

熟识之人死于途中——意味着他没了归路。

在这种没有来处无有归途、自始至终孤身一人的无数个午夜里,他会发疯也不足为奇。

“封绝,啧……这名字怎么听都不是你的真名。无所谓了。你听好我接下来的话。”

“无论是一次十次,还是千次万次,我从来不会畏惧任何灾厄。”

“我讨厌无能为力的死去,也讨厌留有遗憾的死去。但如果是为了值得的东西而死,那么死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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