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初恋了(22)
作者:慕吱
她们把衣服拿回教室放好,走道里,学校里,熙攘喧嚣。
高一高二在汇演结束,便放假,班主任不再留堂讲话。至于高三的,有穿着许久没穿的校服在拍毕业照,也有穿着班级统一订的班服在拍集体照。除了集体照,学生们更热衷于自拍,找朋友拍合照。
其中还有五一放假的高一高二生,正拉着相熟的学长学姐拍照。
这会儿,老师们都对学生带手机一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高三年级,按照班级,一班到二十二班,依次拍照。
三点半才开始拍照,不过拍照时间总会往后拖一拖。毕竟整理队形,找各任课老师,又得花一些功夫。
书吟和沈以星到达小广场的时候,正好赶上了高三一班拍照。
民国风的穿搭很惹眼,换来周遭一阵阵惊呼。
沈以星在人群里踮着脚尖:“什么时候拍完啊,我也要拍照。”
书吟笑:“你要找谁拍照?”
沈以星说了好几个名字,书吟只认得其中的一个。
他叫商从洲。
“高中毕业了,估计都没什么机会见面了,还是留张照片作纪念比较好。”
“你妈妈和商从洲的妈妈不是好闺蜜吗,你和他应该以后还会再见的吧?”
“不会的。”沈以星摇摇头。
“为什么?”
书吟不明白。
沈以星欲言又止。
要说什么呢?商从洲的真实家境比传闻的还要震撼,就连沈以星,都无法进入到属于商从洲的那个圈子。在那个圈子里,他仍旧是生性温良,堪称温柔的商从洲,人人叫他一声“二哥”,他有着不容置喙的话语权,所有人都听信他的话,而所有人,都在为他的未来铺路。
到头来,沈以星什么都没说。
她如常般,露出个没心没肺的笑:“因为我又不和他考一个大学,大学之后,说不准我们各自成家立业,哪还会有什么机会见面啊?”
十来岁的时候,谈及未来,怀揣幻梦,天真又纯粹。
觉得人生应当是一张试卷,答卷上写着,读书,成家,生子。
书吟的心脏猛地一缩。
商从洲以后……也会谈恋爱的吧。他这样温柔的一个人,爱一个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呢?
书吟没接着往下想了。
她不敢往下想。
喉管像是寒冬天里堵塞的水管,水龙头打开,只能滴落一两滴水,剩下的全数堵在管道里,不论怎样强硬,都无法挤出一滴水来。
可她的呼吸还是干脆的,每一寸吐呐都利落。
其实解冻很简单,用滚烫的热水从头到尾的浇灌一遍就好。烫到钢管都发烫的程度,冰块就会融化了。
烫吗?
烫。
难受吗?
难受。
她的视线穿过人群里,轻而易举捕捉到了商从洲的身影。
人影幢幢,他站在人群中,背影傲然孤绝。可是书吟知道,他脸上一定带着微末的笑。
热水仿佛浇遍她全身,她全身蔓延着热意,并非是身体上的热,而是血脉涌动的沸腾,是心脏发出的磅礴声,是勇气奏响的赞歌。
她试图语调轻松地说:“我也想找商从洲拍一张照片。”
换来的,是沈以星拉着她手腕,她拨开茫茫人群,说:“走啦,去找商从洲合照去。”
-
商从洲在校期间任职学校学生会主席一职,性格好,人缘好,找他拍毕业合照的人,数不胜数。有同届的,也有许多学弟学妹。
面对每一个拍照询问,他都是不厌其烦的答应。
直到,他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
商从洲揶揄她:“不找你哥拍?”
“已经拍过了。”沈以星轻哼了声,“而且他是我哥,每天都能见到的人,有什么好拍的?”
“没什么好拍的,不也拍了吗?”
“哪有,又不是我和他的照片,是我们——”沈以星指着自己和身边的书吟,“和陈知让的合照。”
闻言,商从洲眉梢轻挑,笑:“所以,是‘你们’和我合照吗?”
他加重了“你们”二字。
“没呢,我先给你俩拍。”
说话间,沈以星已经举起相机。
她豪气地说:“我有很多相纸,别给我省钱。”她从相机那边歪了下头,示意站在一边的书吟,“同桌,和商从洲站近一点,我先给你俩拍张照。”
书吟仰头,猝不及防,撞上一双清邃的眸子。
像是一颗石子,砸入清澈见底的清潭里。溅起她心里,碧波万顷。
充楞间,商从洲走到她身边。
他们隔着两个拳头左右的距离,疏离又安全的社交距离。
商从洲看向镜头:“这样可以吗?”
沈以星倒计时:“看镜头,笑一下。”
在倒数声里。
书吟听见她心里的声音。
“三,”
——商从洲。
“二,”
——你好。
“一。”
——我是书吟。
“咔嚓——”一声。
快门按下。
画面定格。
相纸缓缓吐出来。
书吟接过,空白的相纸,需要等一会儿才会显现。等待的时间里,她拿起拍立得,给沈以星和商从洲拍照。
拍完后,商从洲又被另外的人叫去拍照,分外忙碌。
而沈以星也和她认识的学长学姐们拍照。
书吟留在原地。
她周遭人群好似幻影,纷扰与她无关。
她看着成像的相纸,一男一女,并肩站着。
女生姿势僵硬,双肩紧贴着身子,好在脸上的笑还算自然;男生站姿笔挺,眉眼间尽是意气风发。
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合照。
或许,也是他们最后一张合照。
书吟不贪心。
从此以后,风雪天晴,我都会记得这一天。喜欢你时,万籁俱寂,唯有书吟。
第16章 16
16.
“我时常觉得命运苛责我, 让我总是在和命运做抗争,总是在艰难又努力地活着;可我偶尔又会觉得命运眷顾我,在与你相遇的时候, 在你温柔地问候声里。你从来都不知道,你的‘举手之劳’,对我而言,有多重要。
月亮并不属于我,但月光曾有一瞬照耀在我身上。”
——《十七,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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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劳动节放三天。
和节假日一同到来的,是灼热的夏日。
枝头绿叶青葱,悬挂着几声聒噪蝉鸣。
书吟午睡醒来时, 喉咙干渴, 想倒杯水喝,发现桌上的水壶里的水都空了。她认命地抓了抓头发, 推门,去厨房烧水。
快走到厨房时,隐约听到奶奶在里面打电话。
老人家耳朵不好, 老年机的通话声是特有的响亮, 比普通手机开启扬声器的声音还要响。
书吟听到手机那头,是她爸书志国的声音。
“妈, 你不是还有点儿钱吗?”
“我存的钱都是要给吟吟以后上大学用的, 不能给你。”
“吟吟上大学还早得很,她不急着用钱。您儿子现在十万火急,钱再还不上,他们就要把我的手都给剁了。”
“谁让你去赌的?”奶奶啐骂了声,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账玩意儿。”
“……”
“……”
书吟站在原地,听完整通电话。
奶奶日常节衣缩食, 她常说攒的钱是给书吟上大学用的。这话书吟没当真,她也不惦记老人家的那些钱,可是到头来,书志国当真了。
他一直有赌博的习惯,过年时和亲戚们一块儿,赌的小。但是没想到,他在申城那边赌的这样大,竟然欠了人五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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