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尾(9)

作者:椿倦


“她舅舅好像是股东,托关系塞她当助理的,要我说跟辜总身边的哪个没本事?卢子欢纯纯拖后腿。”

“唉!可惜我没个争气的舅舅,咱们每天忙得蓬头垢面,眼袋快掉到地上,我今天出门累的妆都懒得化,她可清闲,整天打扮跟T台走秀似的,荀姐说她有事没事就在辜总办公室门口晃,真是司马昭之心。”

“还大言不惭称公司所有女生都酸她,我酸你奶奶家的鸡毛,活儿多到连轴转谁有功夫吃她柠檬。”

快放饭了,烟荔也不忙活儿,坐下来边听边玩手机,恰巧微信收到条消息,点进去才发现是辜屹言,就一个句号,她当他抽风,没理。结果傍晚吃外卖,又发来一个句号,连着两天,早中晚各一次,次次不落,烟荔回了个问号过去。

他秒回:[你在哪儿?]

她觉得莫名其妙:[下班我还能在哪儿,回家啊。]

敢情你一天三次发句号是查岗呢。

烟荔:[多打几个字您老人家手痛是不是。]

对方正在输入。

[是你不聪明。]

拜拜。

烟荔果断熄屏。

半分钟不到,他又发:[你在干嘛?]

她心说你出差挺闲,本想打字准备去洗澡,想了想,删掉。

手机微震,辜屹言盯着她发过来的三个字。

[在想你。]

第7章 Wag tail

Chapter 7

[在想你。]

当然是假的,纯粹口嗨。

眼看聊天框顶端并未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字眼,烟荔很得意,下一秒请求视频通话的铃音响起,大咧咧地进攻耳膜,吓得她手抖,手机砸在床面。

赶紧慌里慌张地接通。

屏幕显示出对方的场景,像在某高级酒店顶层,辜屹言穿着深色的笔挺西装,内搭黑色衬衫,外翻衣襟的左侧佩有银链,气质绅士又矜贵。他坐在宽大的台桌前,背后是极其宏伟的落地窗,盛满京市最璀璨的星河夜色,男人右手转着钢笔,似是被工作烦忧,额眉间略显疲态,此刻牢牢地望着烟荔。

她惊诧于他的行动力,竟然直接打视频,瞧他人模狗样的,自己倒还没怎么拾掇,丸子头扎得毛毛躁躁,鼻梁架着副黑色的大框眼镜,几乎占据半张脸,还有松松垮垮土到掉牙的睡衣,原本打算再穿几次就压箱底的,全部暴露在他面前。

烟荔非常有包袱感地理了理形容,然后给手机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放好,自己盘腿坐在床上,不自然地摸后颈,“你吓死我了。”

他挑眉:“在做亏心事?”

“对呀,我在家里藏男人呢。”她嬉皮笑脸地回答,举起手机在房间转了转,“猜猜他们藏在哪儿。”

辜屹言配合她的小游戏,钢笔指了指右边,一本正经:“衣柜么?”

摄像头探进衣柜,黑咕隆咚,烟荔摇头说你猜错咯。她重新坐回床上,手肘支在平放的膝盖,托着脸,安静地看着屏幕,辜屹言也不说话,如果不是钢笔还在转,她会以为他卡了,两个人就这么对视,时间走得无限长。

空气里漂浮着极难看清极难抓住的尘埃,时不时从某个角落还会传出不知名的声响,或是窗帘沙沙拂挲,或是地板突然没有来由的嘎吱,总之,世界并不寂静。烟荔看着他,看着框子里的他,摸不到,一瞬间觉得他会不会是万千数据构造出来的虚幻,心里忽地泛起酸胀,她清楚这样的想法是天马行空,可结婚以来跟他共度的光阴,又何尝不算大梦一场。

她移开视线,听到男人慢悠悠地吐字:“看不出你在想我。”

烟荔反击:“因为是骗你的。”

“但我不是。”

“管你是不是。”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一直在想你。”

“哦,生理上的吧。”

“你觉得我想你只是因为性么。”

“反正我是。”

烟荔接得很快,没去注意他的表情,猛地揉了揉脸,“你要打多久视频?”

再看去时,辜屹言已经垂头整理文件,“再打会儿吧。”

女孩跳下床,把手机挪到桌子上,她边翻找换洗的衣裤,头不回:“洗澡的视频不给你看,等我回来噢。”

大约一小时左右烟荔才重新出现在画面里,她抱了许多瓶瓶罐罐回来,全是护肤品,他瞧她真挺忙的,抹完这个抹那个,每个花花绿绿瓶子的功效记得比人生规划还清晰,乐此不疲。涂完又去搬来大包零食,精心挑拣,最后选择吃热量最低的蛋白棒,如此细碎的平凡的小事,只要是关于她,他都爱看。

烟荔从书屉抽出份打印件,边吃零食边抄起笔改写,是她初中侄女的英语作业题,读书时候烟荔理科不好,但语文英语向来是杠杠的,她批改得专注,抬头发现辜屹言居然什么也不做,不平衡道:“你不用开会吗?”

“开完了。”

她撇嘴,继续沉浸式钻研英语,台灯暖白的光映照在她侧脸,恬静美好,每一根绒毛都细小生动。缓慢流淌的时间里,辜屹言望着她,良久,他倾身。

思念无言漫延,如海啸席卷平地,隔着屏幕,他快速地、松松落下一吻。

谁也不曾发觉。

烟荔批注完最后一笔,颇有成就感地抻腰,不知不觉已经跟他视频了两个小时,过得真快。他叮嘱她夜晚关好门窗,一个人睡觉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他又不是第一次出差自己又不是第一次独自睡觉,烟荔敷衍地应:“知道了,晚安。”

可结束视频,一个人躺在孤独的大床,像陷进黑暗的沼泽,烟荔拍了拍空荡荡的左边,爬起身,将另一条被子卷成条状,模拟人形,然后又躺回去。

几十秒后,她把它踹了下去。



之后的日子按部就班,每天的早晚,辜屹言不发句号了,改成直接打视频,烟荔基本都是挂着干自己的事,但不会离开屏幕范围。其实她下班一个人待家里的生活很无聊,又没有花鸟鱼虫需要照顾,所以烟荔自娱自乐,给他看自己新尝试做的菜,或者快递的开箱,辜屹言从来不忙自己的事,每次都只是看着她,一心一意。

烟荔觉得他好像有点“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意味,不过不能否认,每天和他的两个小时或更久的视频聊天确实帮她排解不少苦闷。

有个词叫作陪伴。

她喜欢陪伴。

辜屹言大概三天后回B市,周六烟荔在家煮面,接到钟雪漪的电话。她前几天出院了,烟荔本来想出院那天过去接她,被钟雪漪婉拒,女孩说住院那段日子已经麻烦你很多,不用再为自己担心,烟荔便没有强求。

电话里她邀请烟荔晚上一起吃饭,当作感谢,烟荔觉得没必要,但她执意如此。

傍晚五点左右,烟荔出门等车。她站在镜宫前面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因着寒风,稍稍裹紧了外袄,边沿着街道行走边使用小程序叫车,按下去的前一秒听见路旁有人喊她名字。男人嘴里衔着烟,从辆劳斯莱斯下来,穿件夹克,微弓着腰,姿态落拓不羁。

算她发小。“秦祯?你为什么在这儿?”

秦祯找地方揿灭了烟蒂,“他辜家没车给你开么,大小姐还出来打车?”

“以前撞报废过,不敢开了。”

“辜屹言不送你?”

“他出差。”

秦祯不想挨着冻聊天,叫她上自己的劳斯莱斯,烟荔自然不客气,按照以前的习惯坐副驾,熟练地从中控台薅了串珠子把玩,他常年放这些玩意。女孩说了个地址,秦祯充当司机载她去,要不说合格的发小胜似亲兄妹呢,才碰面没多久,烟荔就冷不丁问:“你又失恋了?”

他对“又”这个用字颇有微词,“我难道被甩很多次了么。”

“光我知道的就有......”她伸出三根手指,“初恋白月光嘛,可以理解。怪不得来镜宫晃呢,欸,反正我跟她住一起,关系也还算行,你贿赂贿赂我,我替你美言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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