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尾(45)
作者:椿倦
“你的语文很好,”他笑:“我见过你的模范作文,贴在布告栏那儿,好多同学围观,如果高中的时候我能再主动一些,或许还能让你教教我怎么写作文。”
烟荔问他高考语文多少分。
他答忘记了,“总之还不错,作文并没有拉分,也许我学会了用情感写文章吧,像你一样,你并不是个没有感情的人。”
她的喉咙紧得发疼,鼻子也开始堵了,摇摇头,逃避这个话题:“睡觉吧。”
他确实困了。
最后吻一吻女孩的眼尾,“晚安,你的生日好像快到了......五月份吧,我给你准备了惊喜,希望...希望不会像上次公园那样不浪漫。”
十分钟,二十分钟。
辜屹言的呼吸慢慢变得匀长。
她依旧靠着他的胸膛,仰起头,也回吻了他。
即便想自私一回也没有掉头路可以走了。
烟荔不能退出项目,那不是她一个人的,是大家努力好几年共同凝结的心血,即将瓜熟蒂落,坐等丰收;她也不能带辜屹言去日本,诚如黎漾所说,他要成为骄傲,他还年轻还有自己的前程,他的重心放在了朔原,日本不在辜氏的规划范围内,也没有他的分公司,去那里无疑是白手起家,断送付出多年的事业。
他为了她来到朔原。
不能再为了她放弃。
烟荔退出他的怀抱,男人仍旧维持圈着她的姿势,睡得很沉。
女孩去搬出收拾好的行李,决定悄无声息地离开。
她订的是早上八点的飞机。
现在,天还没亮。
烟荔去了阳台,给小雪加粮,小家伙睡得正香呢,迷迷糊糊地迈着短腿跑过来,亲热地蹭她,发出呼噜呼噜的叫声,她摸了摸它的头,它舒服得眯住眼睛。
只是烟荔准备出去的时候,它扑上来咬了一口自己的拖鞋。
后来,烟荔也没去睡,她坐在书桌边签好了名,平静的。
原本是打算放在床头的,想了想,放去了他们每天早晨都要喝咖啡的岛台。
辜屹言会看见的。
做好一切,她坐在主卧的床沿,等天亮。
但辜屹言睡得不安稳。
真是罕见。
他时而梦呓几句,奇怪啊,他从不梦呓。
烟荔将手置放在他的掌心,那里粗粝、温厚。
即便在梦里他也会握住,梦呓的话也逐渐清晰。
“烟荔,生日快乐。”
她情不自禁红了眼眶,笑骂他自己生日还没到呢。
好了,遗憾又添一条。
辜屹言准备的生日惊喜会是什么呢?
她好像还有千言万语想说。
但一时间,全忘了,只记得再牢牢牵住他的手。
再后来,天就亮了。
第34章 Wag tail
Chapter 34
烟荔离开了镜宫。
在周六宁静的清晨, 赶在日出时。橙红的熹光涌进屋子,填满每一处角落,割裂现实与黑暗, 再慢慢爬上她的身躯、长发, 让睫毛也落了细碎的粼光。
辜屹言的生物钟大概在六点半左右。
她摁亮手机锁屏看了眼时间,抬手喊一辆出租车,麻烦师傅载自己去机场。天色尚早,马路高架基本没什么车辆,通行异常顺畅, 出租车师傅是个健谈的大叔, 干这一行见的人多了,会耍的嘴皮子自然也溜,他跟着车载碟片的动感DJ哼歌, 问:“姑娘, 出差去啊?”
“搬家。”
“搬家带这点东西噻?”大叔颇为诧异地透过后视镜瞧她。
烟荔回答也没什么值得带走的。
自己在镜宫只生活了一年,除了衣服、必需的日用品,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能拿走。那些冲动兴起买下的奢侈品, 诸如手包、项链, 占位太大了, 根本没有用。
哦, 有样东西, 烟荔倒是带走了。
辜屹言去京市出差买回来的礼物——海蓝色宝石耳坠, 都没戴过几次;还有他在湖心公园送给她的结婚纪念日钻戒,烟荔纠结过带还是不带, 最后也带走了。
出租车打表结束, 在B市的东郊区放下女孩,然后疾驰而去。
机场并没有烟荔想象的冷清, 许多旅客、商客都在起早赶航班。她找了个长椅坐下,跟大屏幕核对了航班信息,对完,就这么坐着,放空地望着。
薛昭给她打电话。
“荔枝!飞了吗?应该还没飞吧,你现在去3号口的停机坪,毛毛哥开直升机来接你了!”
烟荔问她毛毛哥是谁,什么直升机。
薛昭的声音有些无奈:“毛毛哥是咱们工作室新来的游戏指导,人富二代嗷,背景贼硬,这不前几天才淘来架直升机,他们公子哥嘛都爱显摆,跟遛狗似的巴不得每天出去飞一圈。中飞日要办挺多手续的,他为了欢迎你到岗,特地不辞辛苦飞一趟,你最好别驳他面子,放心,我也跟来了。”
烟荔心想自己的机票是要作废了,可惜银子。
外面天气不是很好,渐渐飘起雨丝,风也凉,明明来时还是多云,可恶的天公经常不打招呼就变脸。
约莫二十分钟,某架橙白相间的直升机从遥远天际而来,由小小的黑点逐渐变大、机身变得清晰,五叶主旋翼快速转动,如刀刃划破空气,巨大的噪音仿佛爆破,稳稳当当地降落在停机坪。
薛昭先探出脑袋视察了一番雨势,然后又缩回去,从包里变戏法地取出把折叠雨伞,撑着伞小跑到机场大厅。
“走吧荔枝。”她说。
烟荔又看了一眼锁屏的时间。
六点四十。
她没有动。
薛昭霎时意会,却只能于心不忍地叹气:“你在,等他吗?”
玻璃外的雨丝密集了起来,织成厚重的幕布。
烟荔无声地笑了笑:
“对,所以我订的是八点机票。”
我在给自己一个机会,也在给你一个机会。
就像赌/徒游戏,我赌定你会来。
而你也没有让我输。
手机的来电震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剧烈急促。
六点四十二分,烟荔落眼望着屏幕的备注——
辜屹言来电。
好奇怪,自己突然又没有勇气接了。
她的心跳很快,快到几乎失常,流到指端的温度亦在迅速后撤,触碰着红色的拒听滑键,两秒后选择接通,但还没来得及说话。
印象里,辜屹言永远没有手足无措的时候。
他的内心足够强大,即便幼年至少年时期无一日不在遭受母亲高压折磨,令他的性格变得孤僻、难与人相处,同学疏远他甚至编排他,少年也不曾误入歧途,他用The Way I Still Love You的钢琴曲打开自己尘封的门,同样打开了烟荔。
心底深处,他始终渴望能得爱神眷顾,成为一个情感丰沛的人。
他知道烟荔应该不会喜欢他。
那个偷偷练琴,偷偷在荣誉榜仰望,从始至终总是一个人玩着不会讲话的模型,一个人走过校园梧桐林的春夏秋冬,一个人坐在教室后排读书的小可怜,无谁关心,无谁留意,有一天,突然也想笨拙地去爱另一个人。
不比文理科,爱,尤其难学。
明明她好像、似乎、大概有一些喜欢自己了吧。
辜屹言想。
她会牵手会拥抱会回吻,哪怕短短一秒,哪怕稍纵即逝,他都会开心很久很久。
烟荔喜欢他的音色,性感、平淡,不会有大起大落的波动,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底气与抚慰力,慢慢安定下自己的心。
人格魅力就是这么夸张,她坚信,辜屹言不会有情绪崩溃的时刻。
但她第一次听到手机对面传来的声音,在止不住的发抖,破碎的拼不起来,他竭力在压制自己濒临绝望的声线,半是受伤半是难以相信,“那张纸......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