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尾(24)
作者:椿倦
十多年来,烟荔从不缺乏追求者,也经历过无数次告白,高中时青年少女情窦初开,他们大多青涩腼腆,并不轻易将爱慕宣之于口。有人内敛,当然有人热烈,爱,无非这两种形式;有人持之以恒,有人中途退出,爱,无非这两种结局。
步入社会,成年人的追爱更像一场游戏,他们直率,仿佛猎手精准捕获自己想要的猎物,强势出击,忸怩不是他们的代名词,喜欢就去争取,而非眼睁睁地宁愿错过。
辜屹言则夹在两者中间。
时而含蓄时而坦诚,他会不求回报地对她好,就像电视剧里总爱而不得的男二,也会争取,争取他自己会永远是烟荔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走进镜宫前,烟荔瞥见路人手中提的朔原圣诞礼盒,问他年底团建去哪儿。
“高层机密,”他说,“不贿赂我么?”
烟荔的贿赂就是亲自下厨做了一大桌菜,号称使出绝学,让她做饭跟古代请谋士下山一样难,所以含金量高吧,够贿赂得你城门大开吧。辜屹言举着筷子,注视着大桌色香味俱无的菜,叹了声气,就对她讲了一句话,“答应我,别用去贿赂别人,他们会告你人身伤害。”
理是这个理,但辜屹言还是全吃光了。
烟荔又觉得自己行了。
周一去上班,她自己做了午饭便当带去。
需要处理的事情有点多,她延后了半小时吃饭,其他人陆陆续续从食堂回来,烟荔才打开饭盒。低头拆筷子的间隙,隔壁办公桌突然跟地震一般,有女生气势汹汹地奔过来,直接把隔壁桌的东西一个扫臂全扔到地上,烟荔的饭盒本就没放稳,经此巨动,“啪叽”盖翻在她鞋上。
烟荔很心痛,非常心痛。
一是因为她要饿肚子了,二是自己的伟大成果居然被糟蹋了。
文竹当即指着那个女人嚷嚷:“诶诶诶干什么干什么!”
隔壁桌的女生烟荔不咋熟,她平常也不爱跟大家凑一起聊天,办事兢兢业业,是个稳当且脚踏实地的员工。那个来找事的女人烟荔也不认识,大概是个爆竹脾气,一点即炸,但公司不是让你找仇家发泄怒火的场所。
隔壁桌的女生很快来了,她搞不清楚状况,不知所措地傻站在原地,任由对方言语奚落,烟荔听懂了,似乎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骂她爱打小报告,可能就此触及到了自己某种利益。女生争辩说没有,对方就开始推搡她,更加咄咄逼人,最后演变为肢体冲突。
办公室闹作一团,旁边的人都去拉架,隔壁桌的女生看着就不是多么强势的性格,一昧受打,基本没还手,烟荔实在瞧不过去,也动手插在她俩中间隔了一下,没想到那女人无差别攻击,爪子一下子划到烟荔脸上。
她美甲挺锋利,烟荔脸颊刺痛一下。
很快,高层赶到,其余人作鸟兽散。
倒霉的是,烟荔大概是这次闹剧中唯一一个受伤的人,幸好伤口不大,小小狭长的一道,擦在她左脸靠鬓侧的位置,文竹陪她下楼买创口贴,到一楼时碰见了辜屹言。
他身后跟着几名模样干练的高管,一众黑色正装里男人依旧尤为突出,气质矜贵绝尘,烟荔下意识侧了侧脸,站到文竹背后,想借她挡挡,文竹也垂着头,不敢正视神的光辉,两个人像小鹌鹑似的碎步往大门走。
“烟荔。”
她背一僵,和文竹同时刹步。
辜屹言侧身回望她们,那些高管们虽一头雾水但还是跟随上司的动作也转头看她们,“来我办公室。”
他说完走了,文竹瞅瞅烟荔,又瞅瞅辜屹言的背影,心事重重:“我怎么感觉他叫你去办公室跟要上断头台一样。”
烟荔一步并两步地往回走。
“你是对的。”
她第二次来九楼。
辜屹言办公室附近没人,安静得过分,烟荔猫着腰小心翼翼地推门,巡视过环境后才闪身进去。
他在抽屉里找东西,找出些医护用品,诸如医用酒精、纱布、创口贴。烟荔摸了摸脸,心说打照面时他好像也没往自己这边递过视线,怎么知道的?
她走过去,好奇地打量他的医用箱,种类还蛮多,开玩笑道:“你好精致喔。”
“坐好。”
辜屹言应该学过类似的处理方法,手很稳很专业,他做这些的时候抿着唇一言不发,周身气压特别低,烟荔有点点犯怵,就那么一点点,但表面还是装作无所谓,悠闲地把腿架到他腿上。
她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咕咕”声,烟荔连咳两声想盖过去,不过是掩耳盗铃,辜屹言用手掌托着她后脑勺,指腹轻轻按压在她腮边的软肉,专注,“想吃什么?”
烟荔说想吃汉堡。
他解锁自己的手机让她叫外卖。
点完外卖,烟荔捧着他的手机在主界面划来划去找事情,“你不怕我查你手机?我可是学过的,什么定位呀恢复聊天记录的不在话下,我闺蜜还会查你住过哪些酒店。”
“随你查。”他扫到她点开微信,翻他的好友列表,心情莫名愉悦一点。
烟荔就是无聊随便翻翻,结果发现他的好友少得可怜,对话框少得可怜,基本没东西,辜屹言处理完她的伤口,女孩仍在兴致勃勃地翻这翻那,他抱她坐到腿上,“查到我有几个女朋友?”
“目前就一个。”她傲娇答。
他低着头闷笑,烟荔问他上次塞你抽屉里给我当储备粮的零食在哪儿,拿出来给我先吃两口,快饿死了。
辜屹言一只手揽着她的腰,拖动椅子去拿。
适时,门外骤然出现道黑影,有人走至,随即掐着娇滴滴的嗓音,是卢子欢。
“辜总~有东西需要您处理,我可以进来吗?”
第19章 Wag tail
Chapter 19
烟荔的神经倏地紧绷。
转椅的滚轮溜在光滑地面, 摩擦产生的杂音几不能闻,辜屹言明明也没说话,便被女孩迅疾地蒙住嘴巴, 大概是所有被偷听者刻进基因里的举动, 她像只警惕的小狐狸,凝神耸着耳朵。辜屹言眉梢微扬,配合地慢慢放松,倚在椅子靠背,疏懒地像个大爷, 偌大的室内登时变得滴水可闻。
卢子欢等了一会儿, 没动静。
她奇怪,灯不是都亮着呢嘛,而且方才里头分明有声音。她又温声细语地复述了一遍, 没回应, 女人纠结要不要直接进去。
百分之五十的可能,卢子欢会直接推门,烟荔开始懊悔, 为什么要贪舒服这样坐在他身上, 想趁机偷偷地跑到后边休息室都不行, 除非卢子欢听力不大好。她试探性地动了动, 相互间衣料摩挲的沙沙声犹如大舞台, 此起彼伏, 只得作罢。
辜屹言懒恹恹地垂敛睫毛,烟荔突然发现, 他这幅样子, 颓懒般,再加上自己用手遮住他的下半张脸, 看上去竟然有股禁忌感。烟荔的手骨架小、纤瘦,布局在他身上的任何一处,都会产生对比度鲜明的反差,他是庞然巨兽,她是白鸟。
因此,女人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心,那里他喷吐出的热气潮湿、滚烫,辜屹言的瞳仁漆黑幽静,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门外的卢子欢没有停止纠结,她看了看抱在胸前的芝麻大小的合同小事,不甘心错过好不容易得到的与辜屹言独处的机会,在外面徘徊。
烟荔能看见她影影绰绰的身姿,时而消失时而出现,但下一瞬被辜屹言扳正脑袋,他控住她下巴,如同品尝丰美软腻的贝壳蚌肉。烟荔懵了约莫半分钟,望着近在咫尺的男人英挺的鼻梁,才感觉出这次与以往不一样,没有汲取、没有交缠,只是单纯地堵住嘴巴。
她快吓死,生怕他不小心弄出点令人误会的声音,整个人僵硬地被圈在怀里,直到卢子欢放弃,不甘不愿地踩着高跟鞋离去,她仍惊魂未定,拧他,“你恶趣味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