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型偶像(50)
作者:铁马倦倦
“但这家伙不听啊,今天又去找那个肇事司机的家属的麻烦,”成帮主说着又踹了男人一脚,“你说你找那男的就算了,还骚扰人家家属,真是......要不是我拦着,他差点跟家人打起来了。”
“那你刚刚问他要手还是要脚……”
“嗐,”成帮主打开机车的尾箱,露出了便携式的纹身枪,“他一直让我给他纹身来着,我问他纹在哪,想给他扎疼点而已。”
小个子这时候也红了脸,为自己辩解:“是昌哥把我救回组织的,我要把昌哥的名字纹在身上,等我恢复好了,我还要去找……”
成帮主瞪了他一眼,小个子这才收声。
火焰处不时发出木柴的爆裂声。
王花工恍惚之间觉得这就像是自己胸口发出的声音一样。
他的一颗心也快在胸膛中待不住了。
这感觉就像是自己进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王昌的世界。
这里的人们只是一群爱玩摩托车、喜欢纹身的人,仅此而已。
和拥有别的爱好的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王花工定了定神,花了半晌才消化掉这些事。
他看向那辆摩托车,看向刚刚成帮主说的,王昌替他改装的部分。
“王昌的活做的很细,又耐心,也很有想法,在我们圈子里很有名气的,”成帮主将王花工领到了另一台摩托车旁边,“这是王昌他生前最后一辆改装的车,您想不想……摸摸看?”
王花工静静地摸着那车的排气管、摸着握把、摸着还温热的油箱盖和坐垫。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面对过王昌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无一不心有触动,几乎落泪。
篝火的光映射在王花工苍老的脸庞上,某一瞬间,几乎显示出一些神性。
很久之后,王花工方才收回手。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孩子,你刚刚说,你们这个暴力摩托团是王昌成立的?你们这个团,到底是干啥的啊?”
“很难总结啊,”成帮主想了片刻,冲王花工神秘一笑:“正好明天是大活动,要不,明儿我们带您一起去看看?”
第29章 蒲公英青年的殡仪事件[完]
王花工面对成帮主的卖关子, 心里又戚戚然起来。
这个所谓的暴力摩托帮,明天到底要干什么啊?
而这份疑惑一直持续到了晚上。
王花工除了年轻的时候在部队里的时候,还是这辈子第一次在野外露营。
用成帮主的话来讲, 露营这件事的本质,就像是一群成年人一起过家家。
他们晚上喝了酒、吃了烧烤、还聊了机车、聊了爱情、聊了婚姻、聊了彼此的工作……
楚孑听着大家的对话, 觉得与他们宿舍的秉烛夜谈也没什么两样。
大家都是在生活当中的人, 谈论的无非也就是生活之中的事。
但他没想到, 就是这样的普通的对话, 竟然会让王花工获得了久违的放松, 比他做几十次心理纾解的游戏还管用。
王花工就这样和自己儿子年龄相仿的人尽情地聊着, 为他们的婚姻提意见,问他们孩子的近况,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
还和他们聊起王昌。
如果人类真正的死亡是从生者对死者的忘怀开始计算的,那么王昌这个人,一定是一位长寿者。
因为所有记得他、了解他和爱他的人, 都不会轻易的把他忘怀。
王花工对于王昌的各类信息近乎执着。
也只有在这方小小的篝火前面,才聚齐了王昌生前所有了解他的人, 让王昌这个人在言语之间重新活了过来。
王花工想了解的话题显然不止于此。
甚至, 他还在不停地问关于机车的问题, 又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个小本,认真地记录。
豪爵、新大洲本田、五羊本田、宗申、钱江、铃木……
这些名字他一个个反复念着、读着,强迫自己记住。
动力设备、传动装置、输油管、发动机……
就连机车的每一个部分王花工也不放过,也不嫌这些词生僻拗口,全数都记在了脑子里。
似乎是要把过去儿子的爱好一股脑都塞进脑海里一样。
而别看成帮主和“小弟们”各个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但此刻也都十分细心, 一个一个部位的为王花工讲解着。
就算是像楚孑这种对机车并没有太特殊的爱的人,也很难不被他们的热情打动, 很快就把机车的每个零件都记住了。
所有人就这样聊着。
他们会聊机车的零件,会聊王昌总习惯怎样改装这些零件,然后,又会聊到很多关于王昌的故事。
就像是把王昌的一生都融化在了这些细碎的零件里了一样。
机车的每次轰鸣,都是王昌在试图重新与这个世界沟通的声音。
……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上午开始,天空就一片灰蒙蒙的,到了下午,突然下起细密的雨丝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王花工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
所有的骑手们都穿戴好了装备,之前险些被打的小个子也给王花工和楚孑分别带好了头盔和手套。
暴力摩托团的“大日子”,终于到了。
小个子邀请王花工坐到了摩托车的侉子里,带着他们一路向北驶去。
“孩子,你们到底是要去干什么啊?”王花工问道,“不是要去比赛什么的吧?”
“当然不是了,叔叔,您就等着看吧,”小个子一边熟练地转弯,一边笑着回答道,“您待会不要说话,垮起一张脸就可以了,剩下的包在我们身上。”
十几辆摩托车很快就进了市区。
楚孑这下也认出来,这条路的终点,似乎是汇英中学。
汇英中学侧门。
几个灰色校服的大个子和一个深蓝色校服的小个子围着花仔,向小巷里走去。
花仔今天觉得很不舒服,似乎发烧了,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随时都要跌倒。
“求你们了,今天别让我去……唱歌了,”花仔哀求道,“我真的很难受。”
“这才哪到哪啊,”小个子拍拍花仔的头,“你身体这么弱,要不是我们天天锻炼你,你早就病死了,记得谢谢我们啊。”
旁边的大个子也帮腔:“是啊,你别整天装不舒服了,没用。”
几个人根本不听花仔说什么,直接把他带进了小巷。
大个子按住了花仔的手臂,小个子拉开了他的拉链,将外套接连脱下,直到花仔身上只剩下单薄的T恤衫。
细雨密集地打在他的脸上,眼镜模糊地让他几乎看不到眼前的景象。
而他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寒冷。
如果绝望有感觉的话,一定就是冷的感觉吧。
花仔晕乎乎地想到。
“唱啊,怎么了,还要我们教你吗?”小个子用脚踹了踹花仔,“在雨中一展歌喉,多浪漫啊。”
“就是啊,快唱快唱,唱完我们就回家了,哪有空和你耗着。”旁边的人也帮腔着。
花仔张开了颤抖的嘴唇,声音满是艰涩与屈辱。
“我是……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
“唱的什么啊!重来!”小个子说着,就一脚揣在了花仔小腿上。
扑通一声,花仔整个人都跌倒在了满是泥泞的水坑之中。
“咳咳咳!”
花仔几乎被溅起来的水花呛死,眼镜也不知道掉到哪去了,只能伸手在泥泞当中找着。
但就在这时,小个子却用脚踩住了他四处寻觅的手。
“怎么不唱了,接着唱啊。”小个子笑着道,“你那眼镜值几个钱啊,有什么好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