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型偶像(272)
作者:铁马倦倦
陆晓想着,朝巷子里走去。
巷子很窄,视野有限,将将能看到一线天空。
然后,她浅浅挪动,蹲在了女孩曾经蹲在的地方。
再抬头,忽然发现视野里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方块。
这是……?
“是澜海花院14号楼,我都查过了。”她身后忽然传来一声。
陆晓回头,只见是楚孑。
楚孑依旧被这个案子牵动心思,所以在今天就回到了这里。
那个黑色的方块正是临近小区的一座高楼,在小女孩的位置正好看不到。
尽管楚孑说话依旧没头没尾,但陆晓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推测。
小女孩如果想被发现的话,一定会跑到大街上,或者人多的地方。
而她只要再往前一步就是鱼尾街,之所以停在小巷里很有可能体力只够她跑到这个位置。
但她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不到这栋楼。
或许,这就是她害怕的地方。
第175章
第176
清晨, 澜海花园的小区外围停满了转播车。
“各位观众,经过长达两天的搜索,澜海区刑警支队终于在我身后的小区里找到了‘鱼尾巷女孩’的父母。”
“之前网友们纷纷猜测, 女孩的父母很可能是出于经济等原因对于女孩疏于管理,但令人咋舌的是, 女孩的父母竟然住在澜海区最高档的小区之一——”
“鱼尾巷女孩的父亲, 竟然是澜海贵华学校的校长!”
“而她的母亲, 是澜海贵华学校的明星老师!”
本来关于未成年人的案件都应该被严密保护的。
但在医院急诊的时候, 被一个路人拍了下来, 很快便在网上发酵了。
尽管网友们不太知道案情的细节, 也不知道小女孩说的那三句话,但现在不少人都在寻找他们的父母是谁。
可消息一出,网上瞬间炸了锅。
谁也没想到女孩过着如此凄惨的生活,浑身是伤,而她的父母, 竟然是曹平区最好的私立中学的一把手。
澜海贵华学校一直是整个归渡市赫赫有名的学府,天价的学费与全美式的教育机制都是它赖以成名的原因, 每年都能输送数位考上常青藤前几学校的学生, 乔思齐作为校长功不可没, 堪称私立学校界的传奇。
……
曹平区刑警支队询问室。
陆晓透过单面玻璃,看着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校长坐在桌子一侧,虽然还穿着西服,但袖扣都不见了。
细节总能透露出一个人的狼狈。
“警察同志!我真的没有虐待女儿!请你们相信我!”乔思齐神色激动,“我都做了十几年校长了,怎么可能去虐待孩子, 还是我自己的女儿!”
刘重安神色冰冷,语气严肃:“那她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都是她自己摔的!还有自己打的自己!”乔思齐眼里泛出了泪花, “我这个女儿,有点不大正常,她身上很多伤都是自己造成的!”
“不太正常?”负责询问的女警翻着案卷,“带女儿看过医生吗?”
乔思齐目光躲闪。
“回答问题!”
“是……”乔思齐不得不抬起头,“没有……”
“为什么?”
“我可是校长啊!如果被别人知道我的女儿有问题,家长们会怎么看我?老师们会怎么看我?我带出来过那么多好学生,怎么偏偏轮到我自己的女儿就……”
“那这是什么?”
女警根本没被乔思齐的情绪影响,从案卷材料中抽出了两张照片,是女孩锁骨之下的特写。
一道伤痕从女孩的锁骨之下绕到了腋下,在她细嫩的身体上形成了一道闭环的伤疤。
乔思齐看到照片,痛苦地别过头去。
“这些伤痕证明女孩的曾受到捆绑,”女警语调平静,“你知道什么样的人会有这样的伤痕吗?死囚犯和危险的精神病人。只有他们才会被限制活动的自由。”
乔思齐听罢沉默了很久。
最终喘息片刻,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警察同志,你看。”
说完,他站起了身,撩开自己的衣服和裤腿。
竟同样是伤痕累累。
“这些都是我女儿打的,”乔思齐道,“她是会打人的,如果不拴起来,就有大问题了!我真是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说完,乔思齐痛苦蹲下,泣不成声,显然没法再接受询问,只好先暂停。
陆晓皱着眉,一言不发。
“陆检,”刑警队小梁递过一杯水,“这样的话,可以批捕吗?”
陆晓想了片刻,摇摇头:“只能先拘留。乔思齐很聪明,没有承认女儿的伤是他们造成的,反而说出了女孩有暴力倾向。”
显然,他并没有被这庞杂的信息量占据头脑,只是冷静地分析着案情。
“唉,他妻子那边的说法也一样,女孩的伤都是自己造成的,还会打人,他们不得已才把她关起来的。”
“嗯。”
倒也不奇怪。
女孩失踪了两天,父母才被刑警队找到,二人有足够的时间去商量出一套完整的说法。
“现在我们缺乏的是乔思齐直接对女孩造成伤害的直接证据,”陆晓道,“直接的物证最好,比如录像之类的,否则,我们只能靠邻居、朋友或者女孩自己的口供。”
“是,刑警队已经在周边走访了,可邻居们都说不太清楚,而乔氏夫妻二人的朋友几乎都不知道他们还有个女儿,更别提知道他们怎么对待她了。”
棘手。
这种牵扯家庭暴力的案件,举证一直是一大难点。
陆晓记得去年的时候,她还在公诉科,接到了一个女人举报丈夫家庭暴力的案子,即使有丈夫的恐吓短信和某次受伤时的照片,依旧被法院认定证据不足。
更别提受害者是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女孩了。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女孩苏醒,陆晓在刑警队多待着也是无益,便回到了检察院。
陆晓从档案科调出来了过去几年牵扯到家庭暴力的案件,但数量也不过十余个,牵扯到孩子的更是只有两起,且案情简单,没有什么参考价值。
“虐待罪”曾经一直是亲告罪,即受虐待者亲自告诉警方,警方才会受理——不用多说也能想到,多数遭受家庭暴力的妇女儿童极少有能力或者勇气去亲自检举。
也就是说,如果你是一个老师,或者一个邻居,发现隔壁有家庭暴力事件发生,向公安局举报,那么是不予立案的。
直到2015年《刑法修正案(九)》才将虐待罪改为“但被虐待的人没有能力告诉,或者因受到强制、威吓无法告诉的除外。”
而在2016年,我国才有了第一例孩子以虐待罪为由,在检察院的支持下,起诉父母的案件。
而在消息闭塞如归渡市,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案件。
陆晓莫名感到一阵头疼。于是,她放下了案卷,允许自己紧绷了两天的脑子神游片刻。
“陆晓?!”
一道元气满满的男声突然传来。
陆晓抬头,发现一个同样穿着检察官制服的男人正看向自己。
而他的头上,还别着一个卡通发卡。
“昨天我才听科长说陆晓调到我们组了,我还在想会不会是你!”男人笑得十分灿烂,坐到了陆晓隔壁桌子上,差点撞倒了桌子上的一片玩具,“前半年我都在市里学习,都没见过你!你还记得我吗?”
陆晓一只知道他们组还有唯一的一位男检察官,但是因为去学习了,才让自己调过来的,但直到看见对方,陆晓才觉得有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似乎在破土而出。
“温嘉朗?”陆晓不确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