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溺樱(88)
作者:慕四言
其实那一帧帧的慢镜头并无深意,只是为了调动观众的情绪罢了。
男人头身比完美,五官也精致得无可挑剔,加上,他今晚从上到下都有人为精心雕琢过的痕迹,浑身隆重得如同明星去走了一场嘎啦红毯秀。
“蛙趣…”原本还在跟时音音置气的温楠,忍不住的低呼了声,又拍了拍坐在一侧发愣的人儿,“宝,他今晚这是准备以色I诱你吗?”
时音音回神乜了她一眼,没搭理她,收回视线继续喝汤。
在茶厅一桌人的注目礼下,男人停在了温楠的身后,她回头看了男人一眼,又看了眼坐对面同样发愣的周怡年,小心思活络得如同那九曲十八弯的溪流,吃瓜的热情别提多高了,没等对方开口,她就极其“懂事”地起身给男人让了座。
余光里,男人拉开椅子,慢条斯理地在身侧坐了下来,时音音故意将凳子往另一边挪了挪,与他拉开了些距离,然后继续低头喝她的汤,看都没看他一眼。
姑娘的小动作,贺时桉看在眼里,他偏头看了眼白老,“抱歉,白老,让您久等了。”
“啊,”白老回神应了声,“没事,吃饭,先吃饭。”
后朝怡年抬了抬手,“怡年,你不是最爱吃清蒸鱼吗,多吃点。”
“谢谢白爷爷。”周怡年点头笑,嘴甜得很,“您也多吃点。”
“好,吃,赶紧趁热吃。”
后又招呼温楠,“楠楠,抱歉,不知道你要来,家里平时也没准备辣椒,明儿我让蔡阿姨去买些辣椒回来,再给你做你爱吃的,今晚就将就着吃点,啊。”
“没事,白爷爷。”
温楠笑得灿烂,嘴比周怡年还甜,“白爷爷家的菜,不辣我也爱吃。”
偏偏白老就吃这一套,一高兴就把时音音跟贺时桉都冷落了。
时音音暗里吐槽——这老头真讨厌,从来都是喜新厌旧,见一个爱一个。
不过眼下,她因为海螺珠的事,脑子里千头万绪的乱得很,矫情也是需要力气的,她没力气去矫情。
但她胸口闷得慌,暂时也无处排解,她就难免想找茬,瞥了眼桌上的清蒸石斑鱼,随后放下手里的勺子,起身将那盘清蒸鱼给端到了贺时桉的面前,“贺先生不是也挺爱吃清蒸鱼的吗,多吃点。”
不明所以的周怡年:“……”
这个茬找得就过于明显了,贺时桉不吃石斑鱼的事,白老都当着他的面跟姑娘说过很多次了。
余光里,男人似是笑了下,随后时音音就听见他说了声:“谢谢音音。”
然后,她又看见男人伸筷子往石斑鱼而去,可下一瞬,那盘清蒸鱼就被人端走了,周怡年的声音随之响起:“时音音,你过分了啊,知不知道什么叫礼貌啊?”
这话在贺时桉听来多少有些调情的意味,很是刺耳。
“这位客人。”
贺时桉忽地撩眼瞧向对面,嗓音也淡,“这么说,你很懂礼貌?”
而后指尖有意无意地撩过袖口的某处油渍,周怡年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暗示,视线落在他袖口的那处污渍上,眼神闪了闪,想说抱歉却又说不出口。
同时,白老也注意到了他的暗示,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白老笑了声,“时桉啊,你今儿怎么穿得这么隆重啊,是一会还要出去吗?”
贺时桉敛去了眼里的冷冽,偏头向白老的同时目光已经柔和了不少,“不是。”
视线在时音音的侧脸上停留了一会,复又牵唇淡笑,“我是为了好看。”
“……”
一语惊翻一桌的人。
时音音更是,她倏地偏头迎上了男人的视线,想起早上的那通电话,一张脸不知是羞得还是气得,绯红一片。
如此,白老也算是长了见识了,嘴角抽了抽,“是挺好看的。”
一旁的温楠忍笑忍得难受,只能自己给自己转移注意力,她用勺子给白老添了些鲜百合,“白爷爷,您尝尝这个,可甜了。”
“谢谢啊。”
白老应了声,“好吃的话,你自己也多吃点。”
被白老打了下岔,餐厅的氛围看似降温了不少,余光里,男人吃饭的仪态向来优雅,没了温楠和怡年的捣乱,他安静如常。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在偷看贺时桉的同时,周怡年却在偷看她。
她的一举一动,细到微表情都没逃过对面周怡年的眼睛,他心里烦躁又无处发泄,伸筷子夹了块鱼脸肉鱼送进了嘴里。
一旁的温楠觉得奇怪就问了句:“周怡年,你不总说吃鱼别吃脸吗?”
“今儿这是怎么了?”
“一张死鱼脸而已。”
周怡年悠悠地回:“不要也罢。”
“……”
这指桑骂槐不要太明显了,贺时桉轻笑了声,将所有餐盘边的玛格丽特花都夹到了自己的骨碟里。
刚上桌的蔡阿姨看他这般,一时没忍住也问了句,“贺先生,您不是最喜欢我在餐盘边放上一朵玛格丽特花的吗?”
“是今天这花不新鲜了吗?”
说实话,贺时桉一直都觉得蔡阿姨直愣得让人头疼,但眼下,对方的缺点在他的眼里竟也成了优点。
“不是。”
贺时桉抬眼看向对面,“是客人不喜欢这种花。”
其实,贺时桉也只是猜测。
因为自他上桌起就留意到了,靠近怡年的餐碟上都没有玛格丽特花,最后却在骨碟的餐巾纸下看到了若隐若现的花瓣。
一旁的时音音下意识地看了眼怡年,他不喜欢玛格丽特花,她是知道的。
可时音音并不知道,他不喜欢玛格丽特的原因。
据说只要手持玛格丽特,一片片地摘下花瓣,口中念着“喜欢、不喜欢、喜欢、不喜欢……”待数到最后一片时,就可以对爱恋作出占卜。
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没有一次成功过,花瓣的最后一片始终是“不喜欢”。
贺时桉却刚好相反。
年少的他,无论重复多少遍,玛格丽特给到他的占卜都是“喜欢”。
气氛在这一刻降至了冰点,
偏偏蔡阿姨毫无察觉,还笑着问了句,“温小姐,是你不喜欢玛格丽特花吗?”
温楠抬食指搭在唇边,给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万物有灵,别瞎说。”
随后看向贺时桉,似笑非笑的语气,“贺总叫我们客人,难道你是这个家的主人吗?”
不知道是她的话有什么问题,贺时桉忽而低笑了声,而后缓缓抬眼,慢条斯理的嗓音是一贯的淡,“抱歉,我这人记性不好,叫客人只是我的个人礼貌。”
“……”
MD,他是想气死谁?
“贺先生,”沉默半晌的周怡年终于开了腔,然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是小人物,贺先生无需记得。”
“但有个词,贺先生应该熟——青梅竹马。”
“……”
这波反杀过瘾,温楠实在没忍住笑了声,“白爷爷,听音音说,您家的青梅酒可好喝了,但得等到霜降之后才能启封,我今儿能提前跟您讨点喝吗?”
青梅回甘岁月长,天降永远顺位在后。
“可以啊。”看他们闹了半天,白老都看累了,好容易来个和稀泥的,他自然是乐得成全,“蔡阿姨啊,你去给酒窖取些青梅酒来给孩子们热一壶。”
蔡阿姨“嗳”了声,“等会啊,我这就去取。”
温楠的玩笑话,白老或许没听懂,但周怡年听了,脸色却明显好了不少。
三人自小一块长大,周怡年听得懂,时音音又怎会听不懂。
可她打心里的反感这个玩笑,加上她脑子乱的很,千头万绪剪不断理还乱,一时间情绪上脑,倏地站了起来,声音却轻:“老师,我吃饱了,你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