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溺樱(51)
作者:慕四言
时音音定神看向桌上的菜品,的确是出自她东南西北一通指的那几家,奶茶也是她喜欢的<上瘾>。
还有那个樱桃。
眼下,市场上肯定是买不到这样品相的樱桃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从他们莫家的冷库里取的,可上回听小麦说,莫家的冷库设在西海湾啊。
时音音看了眼陈管家身后的四个厨师,心下也基本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只是请四个厨师呢。
一下午的时间,去冷库取个樱桃自然是够了的。
“不用了。”时音音抿唇淡笑:“谢谢陈管家。”
陈管家摇头,“应该的。”
“那我们就不打扰时小姐用餐了,再见。”
目送一行人离开后,时音音看着满满一大桌子的吃食,还有那颗颗诱人的樱桃,忽地就笑了声,那阴了一整天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就敞亮了起来。
不管怎样,他至少也是用了心的。
大约是饿了又不自知,时音音的肚子开始抗议,突然很不淑女地叫了声。
“饿了?”
熟悉的嗓音突然在她身后响起,近得像是擦着她的耳垂传来那般,冷不丁的将时音音吓了一跳。
她几乎是本能地往前走了两步,而后回头,乍一看气势还挺足的,可才开口就露了馅,“你,你为什么不敲门?”
像是没听到她的话一般,贺时桉有些愣怔地看着她。
姑娘今天的妆容似乎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可他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同,但就是给了他一种不同于以往的,格外温软的感觉,嗓子突然地就有些发痒。
被他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时音音难免有些不自在,可她若是选择躲的话,白天的那一遭不就白折腾了吗。
眼下,她只能硬着头皮看回去。
只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故作镇定,贺时桉的嗓子就愈发的痒,某些骨子里的坏也开始忍不住了,“时医生,你在紧张什么?”
“谁,谁紧张了。”
时音音迅速耿直了脖子,虽然底气不足,但也不能输了气势,“是你不敲门在先,走路没有声音在后,我这明明是被你吓的。”
“……”
这说的都是什么屁话啊,时音音觉得自己可以土遁了。
“抱歉,我的错。”
贺时桉尾音散漫地钩着,“那现在,我需要哄下女朋友吗?”
“……”
看着挺能耐的一个人,怎么到了这就得事必请教了呢?
难不成,她往后还得给他写本男德大纲?
时音音看了眼桌上的菜,一时间也想不到什么好的主意,干脆在餐桌前坐了下来,顺着他的话回了句:“女朋友饿了,当然是得先吃饭。”
然后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糖醋排骨酸甜可口,醋鱼略带蟹味,海鲜弹牙紧实,都是她喜欢的口味,点心也都是她喜欢的样式。
每一样她都没少吃,特别是樱桃,满满一盘她吃得颗粒不剩。
相比她的好食欲,对面的贺时桉明显斯文的不像话。
看他吃个虾都得拿刀切成三段,又看了眼自己正欲送进嘴里的排骨,时音音突然觉得自己就像那饿死鬼投胎,毫无形象可言。
好好的食欲突然就没了。
蔫坏说来就来,她将排骨放进餐盘里,然后推到对面,一脸的理所当然,“男朋友不是要哄我开心吗?”
贺时桉抬眼看她,眼里慢慢染上了笑意,“怎么哄?”
“我看你刀工不错。”时音音抬手往桌上指了指,“桌上的菜每样帮我切两份,就照着你盘子里的尺寸切。”
贺时桉看了眼桌上已经被她吃了一半的菜品,“你确定?”
“怎么了。”时音音秀眉微蹙着:“贺先生是不愿意吗?”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今晚,贺时桉脸上的笑意似乎格外地明显,尤其是在她吃樱桃的时候。
“不是。”
贺时桉轻笑了声,“我只是想提醒下时医生,我的强迫症有些严重,一会要是切了,你不吃完,我是会生气的。”
“……”
只是让他切几个菜,竟然拿生气威胁她,时音音的反骨蹭地一下就长了出来——生气就生气,还能吃了她不成?
“既是愿意的。”时音音嗓音平淡地吩咐道:“那贺先生只管切就是了。”
贺时桉点了下头,嘴角浅勾着:“女朋友稍等。”
而后再无话语。
头顶的暖色光源聚焦在餐桌上,时音音的视线落在他刀叉灵活配合的双手上,每动一下都如慢镜头下的电影画面,每一帧都是视觉的享受 。
不得不承认,贺时桉的优雅是刻在骨子里的。
即便是像她这样的,自小被严苛训练各种仪态的豪门千金,也是自愧不如的。
视线上移,落在他的脸上,男人眼帘微垂,精致的五官是她再熟悉不过的轮廓,唯有周身弥漫的气场是她怎么也看不透的陌生。
时音音突然在想——她那么执着于贺时桉的那张脸到底是为什么?
是真的如温楠所说,她被贺时桉吸引且动了心?
还是贺时桉的出现,让她看清了自己对季星野那未曾落幕的感情?
所以即使不甘和愤怒,她也还是一步步地走到了如今的境地。
荒唐的是,贺时桉竟然还成了他的联姻对象。
像是一叶障目,时音音站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时医生。”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时音音的思绪,她眼睫动了动,下意识地应了声,“怎么了?”
“切好了。”
然后时音音就看见,男人将她的盘子推还到她的跟前,“慢吃。”
时音音看着被他推回来的餐盘,反应了几秒,又一瞬愣住。
这!么!大!一!盘?!
“怎么了?”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般,贺时桉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时医生是觉得多了?”
而后抬手慢条斯理地抽了张湿巾,边擦手边说,“时医生加油。”
“……”
想起他刚才提醒自己的话,时音音觉得他就是故意的。
“那个。”
时音音忍了忍,决定先服软,“我能只吃一半吗?”
男人擦手的动作一顿,撩眼朝她看来。
也不知是为什么,时音音莫名的就是一阵紧张,心虚的话脱口而出,“剩下的,我明天吃。”
可她都已经服软了,贺时桉却半分松口的意思都没有,白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奈何人家是个面瘫,她根本就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不会真生气了吧?
虽然两人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可她毕竟也没见过贺时桉生气的样子。
准确地说,她就没见过贺时桉的脸上有过什么情绪。
说实话,时音音平时作归作,但内心多少还是有些怵他的。
用温楠的话说,一个常年出入名利场,头顶着莫家的光环却连真实姓名都不愿透露的人,他心思和城府得有多深啊。
看他不说话,视线又始终不曾离开自己的脸,时音音一时受不住低眸看着餐盘,心里不爽被却又没有底气发作。
最后,她只能不情不愿地拿起叉子,开始吃她的盘中餐,然后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粒粒皆辛苦,以此来安抚自己那无处发泄的不爽。
“好了。”
男人突然出声,还莫名地温柔,“不想吃就不吃了。”
时音音一秒抬眼,眼睛也亮,转瞬又暗了下去,嘴角不自知地噘着,“贺先生又有什么条件?”
“放心,”男人将擦手的湿巾整齐地放在桌边,而后慢条斯理地起身,“我是地理文盲,像时小姐那样轻松就指出东南西北的能力,我是望尘莫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