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溺樱(43)
作者:慕四言
而老师明知她目前的困境,却从未因此而避过嫌。
这桩桩件件地扭在一起,一团乱麻, 剪不断理还乱。
时音音只觉得像是有双无形的手, 一直在推着她往前走。
大雾四起, 她站在无人处,满心的慌乱。
时音音收回视线低头, 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般,接通了贺时桉微信语音。
可这通几乎耗尽了她所有勇气的语音电话, 最后并未被接通。
……
莫家这边,死寂如往常,并无特别之处。
东厢房二楼的主卧里,周医生正在给贺时桉施针,陆然则在阳台外打电话,指尖烟雾缭绕,偶尔能听到他骂人的声音。
这几日,陆然的脾气是眼见的臭。
即便是莫家的人,看了他也是绕着走的。
在莫家,有两个人不能惹,一个是莫如勋,另一个便是贺时桉。
而陆然作为贺时桉最倚重的人,自然也是无人敢惹的。
周医生眼看着床头柜上贺时桉的手机,一位署名“小九”的语音通话从接通到挂断。
期间,周医生几次想提醒陆然,都无一例外地被他的骂人声给堵了回去。
等陆然回到房里时,周医生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
“周医生,怎么样了?”陆然走到床边看了眼贺时桉,转头问:“他今儿针感反应有好些了吗?”
“好多了。”周医生轻松回:“我遵白老的嘱咐给他施的每一针,他的神经都有很明显的正向反应。”
“那就好。”陆然一扫脸上的躁郁,指尖轻挠眉骨,“那依周医生看,他还有多久能醒?”
“这个不好说。”周医生说:“但白老昨日说了,说是照着他的这个方法,每隔四小时施针一次,不出意外的话,贺总不出三天就能醒。”
“三天?”陆然叉腰看向病床的人,“还有两天就是莫老的大寿了…”
顿了下又说:“这样,周医生,你刚不是说他现在的针感反应挺好的吗,那你看还有没有其他的,能加快他醒来的办法?”
“除了科学的对症治疗,能刺激人神经的辅助办法有很多,七情六欲都算,但您确定这些对贺总有用?”
话外之意就是,莫家人的心哪盛得下凡人的柔软。
聪明如陆然又怎会听不懂,“你怎么知道没用。”
“行了,你出去吧。”嗓音是明显的不高兴,周医生识趣地点头,拿上医药箱告辞,“陆总再见。”
“对了,陆总。”走到门口时,周医生顿住脚步回头,抬手指了指床头柜上的手机,还是没忍住告诉了他,“刚才贺总的手机响了。”
“我看那名字像是女孩的名字。”
小九,一看就是女孩的昵称。
男人给女人备注昵称并不稀奇,可这个昵称是出自贺时桉的手,那可就太稀奇了,没准,他今天是做了件顺遂人意的好事呢。
陆然抬眼看他:“什么名字?”
“小九。”
“啥玩意?”
看陆然的反应,周医生就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想,笑回:“陆总不是想试试其他办法吗…或许,您可以试试给那个女孩回个电话。”
说完便离开了卧室。
看房门打开又关上,陆然回过神来拍了下贺时桉的胳膊,“欸,别睡了,你跟我说说,这小九又是谁啊?”
“你丫的不是喜欢时家大小姐吗?”
“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可以啊,你这万年不开花的歪脖子树,一开就满树的桃花啊。”
“欸诶诶…”陆然又拍了下他的胳膊,“你要再不醒,我可真翻你手机了啊?”
“我数三。”
“一,二,三…”
“行。”看他依旧没反应,陆然笑了,“要不说莫老怎么选你的,这定力无敌啊。”
陆然探身从床头柜拿过他的手机,点亮屏幕的同时又看了眼床上的人,“我最后问你一遍啊,你醒不醒?”
片刻后,陆然开始自言自语道:“不醒拉到。”
而后拿起他右手食指,按了指纹开锁。
进入主界面后,未接电话里并没有小九这个名字,一时疑惑又点开了微信。
置顶的位置,左上角有个小红点,提示有两条未读信息。
微信名备注就是小九。
陆然是真的乐了,“还真是小九啊。”
“贺时桉,你还有这么肉麻的一面呢?”
“这要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是真不敢相信啊。”
“欸,你的小九问你呢,人问她的车什么时候能修好。”
“你说你也是,人车坏了,你倒是给人买辆新的啊,你怎么这么抠门呢?”
调侃归调侃,陆然也并没再往上翻,视线落在那条未接语音上,他眼珠转了下,又乐了。
“欸,贺时桉,你睡了这么多天,你的小九应该还不知道你病了吧,要不你给人家回个电话?”
“嗯一声也行啊。”
“你要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陆然清了清嗓子,又左右的活动了下脖子,莫名地,他还有些紧张。
这能让铁树开花的姑娘,得是个什么声音啊。
嗲的?乖乖软软的?
嗯,应该就是这款的,不然贺时桉怎么那么喜欢他的妹妹呢?
“啊呸……”陆然立马嫌弃的盯着他看,“贺时桉,我警告你啊,你最好是没打过我妹妹的注意,不然老子第一个废了你,我妹那是天上的太阳,尔等俗人都配不上她。”
“欸,我真打了啊。”陆然将手机举到他面前,又重复了一遍,“我可真打了啊。”
“算了,还是你自己打吧。”
说着,陆然便拉过他的右手,用他的指尖戳了下那个未接语音,铃声随之在安静的卧室里响起。
铃声响了很久,就在陆然以为对方不会接的时候,一道温软的嗓音突然从手机里传出,“喂…”
这声音真的太像了。
陆然在心里怒骂了声,“艹,敢搞我妹…”
脑血上冲的同时,对面又传来一声透着些确认的紧张,“贺先生?”
陆然被突起的脑血冲得有些晕,但在听到这时,也算是松了口气。
因为他的妹妹只会叫时桉哥。
“是贺先生吗?”
这回,陆然明显看到贺时桉的眼球在动,他赶紧起身将手机听筒放到贺时桉的耳边,期待着对面的姑娘能再多说几句。
可那边却再没了声音,陆然心下疑惑,看了眼手机屏。
“……”
挂了?原以为是自己眼花,陆然还特意眨了下眼去确认了一番。
像是不可思议般,陆然舔了下唇,忽地就笑了,“贺时桉,你这喜欢的到底是个啥姑娘啊,这嗓音听着乖乖软软的,多讨喜啊,可我咋感觉这么没劲呢。”
“人就三句话,就……挂了?”
“所以,你这是在剃头挑子一头热么?”
陆然凑近了些去看着贺时桉的脸,“姑娘们不都挺喜欢你这张面瘫脸的么,不都说你是男狐狸精么,怎地还有你上赶着的时候啊?”
“也是。”像是想起了什么,又笑了声,“你这是在时大小姐那吃了闭门羹,又成天的看人青梅竹马相亲相爱,是挺上火的啊。”
“可你这上赶着的,气得着人时大小姐么?”
“算了。”陆然将他的手机往他手边一扔,“你自个在这睡吧,老子回家看我妹去。”
“一个二个的,没一个讨喜的……”
耳边的叨叨声逐渐远去,随着一声很轻地关门声响起,卧室归于了平静。
床头留着暖色的夜灯,落在贺时桉稍显苍白的脸上,像个心甘情愿被梦魇困住的人,眉眼舒展,嘴角勾着近乎于无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