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溺樱(37)
作者:慕四言
那一刻,时空定格,呼吸凝滞。
记忆里的画面开始与眼前的身影重合,虚虚实实地晃得她眼睛疼。
时音音看着他,眼睫不知何时已沾上了莹润的泪珠,意识在这一刻彻底沉溺,带着那年秋风吹起的悸动,她一步步地朝着贺时桉慢慢靠近。
她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一个他到底是谁的答案。
腰侧被姑娘缓缓抬起的圈住,她的身体越靠越近,冷静如贺时桉,也被她的动作给怔得忘了反应,漆黑的眸逐渐开始翻涌,慢慢染上了微红。
时音音贴l着他,一寸一寸地踮起脚尖,开始追寻他的鼻息,两人的唇随着她向上的动作,越来越近……
男人的身体很烫,灼得时音音有一瞬的清醒。
残存的理智命令她即刻停下来,可她却似魔怔了般,双手紧紧的抓着他腰侧的衣襟,在心律彻底失控前,紧闭双眼凑了上去。
就在男人的鼻息近到几乎要将她灼伤时,贺时桉突然将脸偏去了一边,低沉透着压抑的暗哑声擦着她的耳尖传来:“时音音…你看清楚我是谁了吗?”
第29章
听惯了贺时桉喊她“时医生”, 耳边忽地一声“时音音”,直接在她吵闹不休的世界里按下了消声键。
须臾间,她睁开了眼睛, 神智随之清醒, 身体也似触电般地往后撤退。
在那个瞬间,转身逃跑几乎是她本能的选择。
“时音音…”男人的声音在身后沉沉响起, “你说清楚。”
气息有些不稳,但却是不容置否的口气。
时音音顿住脚步, 没回头,气息微颤,“说清楚什么?”
这一刻,世界彻底地安静了下来。
这回,是她按下了贺时桉内心的消声键。
这样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很久, 贺时桉便出了声,“时医生不是饿了吗?”
嗓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 “你留下吃蛋糕。”
说完, 贺时桉便径直越过了她, 身后留下一句:“我走。”
一直到那个背影消失在黑暗中, 时音音才像是被抽干了浑身的真气般,直直地跌坐在的地上。
耳尖处还残留着男人那近乎克制的气息,时音音下意识地就去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很烫还有些微疼。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问她——他不是季星野, 是这样的, 对吧?
季星野生性骄傲,他的爱和恨从来都是不屑隐藏的。
刚才如果是他, 爱,他会给予你百千倍的回应, 不爱,他会毫不犹豫地推开。
但绝非会是贺时桉的这个反应。
极致渴望却又极致克制,明明不满却还能给她留得一份体面。
这一夜,时间过得很慢。
远处的海平面,朝阳终于缓缓冒了尖,四周晕着浅如玫瑰金般的一层曦光。
这一刻是太阳是最温柔的时候。
这道升起于黎明前暗夜里的第一道曙光,缓缓地点亮了贺时桉身后的餐厅。
直到晨曦彻底跃出海平面,他才缓缓回头望向某处。
靠窗的餐桌上,满满一桌子的海鲜一口都没被动过,但他昨晚亲手为姑娘做的蛋糕倒是被吃了一小块。
海风吹过他的衣襟,在他身后鼓起一个小包,脸上的阴霾也随着日出的结束,尽数被其收敛,一切归于了平静。
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贺时桉倏地扬了下嘴角。
“贺总。”小麦朝他走来,脚步有些急,“白老在找您。”
“白老?”贺时桉低眸看了下腕表,刚过五点,“白老怎么了?”
“白老没事。”小麦回:“是,是时小姐出事了。”
贺时桉心下一紧,大步越过她往前走了去,“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清楚。”
知道他可能是对那位时小姐有意思,但没想到他会这么在意,小麦也不由得懵了下,待她反应过来,贺时桉已经走远了。
“贺总…”
小麦快步追上后,赶紧解释:“半小时前,时小姐用对讲机呼我,问我有没有止疼药,可话没说完,她那就没了声音。”
“我怕出事就想着去她房里看看,路上凑巧碰到刚起床的白老,就和白老一道去了时小姐房间,那会,她便已经没了意识,现在白老在给她施针。”
贺时桉的步子看着稳,实则比平时快了不止一倍,小麦在后面跟得很吃力,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顿住了脚步,急喊了声:“贺总。”
可贺时桉像是没听见般,直直朝着客舱的方向走了去。
——不好,要出事了。
“贺总…”
小麦再次急喊出声,而后急急地追了上去。
可她最终还是晚了一步。
贺时桉站在客房的中央,脸色惨白,不过片时,他的额头已经覆上了细密的汗珠,双眼死死的盯着床上似是睡着的人儿。
“白老。”贺时桉缓抬右手,指着时音音那扎满了银针的脑袋,一改往日的斯文有理,“您这是在做什么?”
声音很冷,小麦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步,后背倏地一片冰凉。
白老似乎也被他的怪异给怔住了,取下鼻梁上的老花镜,打量了他几秒,甚是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音音头疾犯了,我在给她施针。”
“时桉啊,赶紧安排回航吧。”
贺时桉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又重复了句,“您这是在做什么?”
“我做什么?”
大约也是心急的吧,被他这么冷硬地质问了两回,白老的声音也不由得沉了些,“我在救她的命,你说我在做什么。”
意识到白老的情绪不对,小麦赶紧上前解释,“对不起,白老。”
“贺总他无意冒犯您,他只是……”
话没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了“砰”的一声响,房里瞬间乱作一团。
“贺总……”
“时桉……”
床上的时音音也似是感知到了些什么,手指倏地动了下,但也只是一下便归于了平静。
……
“你是哑巴了吗,啊?”某私立医院的VIP病房外,陆然压着嗓子质问一旁低头沉默的小麦,“他人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小麦本来就自责,再被陆然这么一吓,心里难免害怕,“Zion,我,贺总,他,我……”
“够了!”陆然耐心告罄,嗓音愈发的沉,“到底怎么回事?”
“Zion,”小麦红着眼看他,“贺总是看见时小姐的脑袋被扎了银针,才突然犯的病。”
“我不是故意的。”说到这,小麦的眼泪像是忍不住了般簌簌地往外掉,“我不知道时小姐病得那么严重,她脑袋上的银针还是我送到白老手上的。”
“我当时看时小姐那样,心里也害怕,所以白老让我去找贺总的时候,我就以为要出事了,心里一慌就忘了贺总他…”
“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贺总已经拦不住了。”
“你…”陆然忽地拔高了音量,而后忍了忍又压低了嗓音,“你明知道时桉他最大的心病……”
“对,我是知道。”小麦哭着打断了他的话,“可我就不明白了,人心怎么可以那么恶毒,贺总的母亲都死了,还要被人……”
“小麦!”
安静的走廊上,陆然的声音像是忍不住般地炸开了来,小麦也随之消了声。
在意识到自己失控后,陆然低头叉腰地在原地转了一圈,而后抬手直直地指向小麦,“从今儿起,你给我下游艇去港口看仓库,给老子看满三个月,好好想想自己错哪了。”
“Zion……”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