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里溺樱(16)
作者:慕四言
“……”生气了?
时音音拿起他放下的水快步跟上。
出了院门,时音音试探地用食指轻戳了下他的胳膊,“生气啦?”
看他不搭话,时音音声音放软,“好啦,今天太晚了,你委屈下,先自己回酒店找点吃的,我明天下班了请您吃海鲜。”
周怡年瞬间破功,笑了,“那我要吃帝王蟹。”
“可以,吃多少都行。”
“我渴了。”周怡年得寸进尺,“给哥哥上个茶。”
时音音好脾气地将矿泉水的瓶盖拧开,奉上,“哥哥请慢用。”
这时一辆黑色的英特诺帝SUV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后座的车窗徐徐降下,一张熟悉的脸就那么猝不及防地印在时音音的眼里。让她一时忘了反应。
闷热的深夜,忽地一阵清风吹过,携裹着男人漫不经心的嗓音,“时医生好。”
莫名地让人背脊发凉。
时音音慢半拍地“啊”了一声,“贺先生好。”
第12章
一旁的周怡年礼节性地朝他点了点头,然而贺时桉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嘴角噙着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
男人最懂男人,这是赤l裸l裸的无视啊,周怡年何时受过这种气。
那一瞬,他有被气到。
“谁啊?”周怡年接过时音音手里的水,故意大声后又凑近她的耳畔低语,“认识啊?”
时音音机械点头,“不熟。”
周怡年又凑近了些,“可我怎么看他有些眼熟啊?”
突然的暧昧让时音音有些不适,她往边上挪了一步,视线不受控地看向车后座的贺时桉。
刚好看到他也在看着她。
车内没开灯,男人半边脸隐在暗处,那隐在金丝边镜框后的双眼,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时音音觉得,他似是有话想和自己说。
这种微妙的气氛,最是磨人。
而周怡然在时音音下意识与自己拉开距离的那一瞬,就有些失神,也没再说话,只是看着她。
“时医生。”
沉默中,贺时桉忽然开腔,“友情提示,十里槭禁止出租车通行。”
“……”这是什么破规矩?
时音音看了眼一旁发愣的人,“怡年,我进去给你拿车钥匙。”
“等下。”
正要进门,周怡年突然追上拉住了时音音,然后动作自然地给她整理了下额前的碎发,温言笑,“头发乱了,丑。”
“……”
时音音推开他的手,又下意识地看了眼车里的贺时桉,“周怡年,你没病吧?”
声音有些小,只够两人听见。
周怡年愣了一瞬,而后揉了揉她的脑袋,“快进去拿钥匙吧。”
“奇奇怪怪的。”时音音嘀咕了句便进了院门。
几分钟后,时音音从前院出来,看到周怡年轻倚在门框上,正低头看手机,而那辆黑色的英特诺帝SUV也还停在原处没动,这让她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怡年,给你。”时音音将车钥匙递给他,“明天还得麻烦你来接我下。”
周怡年接过车钥匙,“我刚看了下,这离医院挺远的,我明早七点来接你吧。”
“好。”
“早餐想吃什么,我给你带。”
“都可以。”
“知道了。”周怡年抬手往门口指了指,“回屋吧,我看你进去。”
时音音余光瞥了眼车里的贺时桉,“没事,你先走吧。”
她的小动作没能逃过周怡年的眼睛,他眼神微暗,声音却温柔,“那行,记得给我行注目礼啊,我车里可看着的。”
看贺时桉跟尊雕塑似地坐在车里,没有半分要离开的意思,明明什么也没说,甚至都没怎么看过她,但时音音却莫名觉得心里发慌。
眼下,她也没心思跟周怡年闹,敷衍回:“知道了。”
周怡年没再多说什么,干脆利落地上了车。
目送他离开后,时音音收回视线看向车后座的男人,“贺先生,有事吗?”
贺时桉淡无情绪地“嗯”了声,轻抚着左手的袖口,没看她,嗓音也淡,“我来回答时医生的问题。”
“什么问题?”
话音落下的同时,时音音听到了咔哒一声的车门开锁声。
与此同时,贺时桉从车里走了出来,然后停在了她的对面,两人隔着一步之遥的距离,暧昧又不失分寸。
昏黄的路灯下,贺时桉一身正装的立在那,矜贵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好像没多久,又好像过了漫长的四季。
一道低低沉沉的声音似颗鲜活的种子,毫无预兆地坠入了她早已贫瘠的心田,让那死寂的世界突然就有了声音。
他说:“我的确喜欢时医生。”
第13章
万籁俱寂。
晚风吹过皮肤撩起阵阵黏糊的潮热,耳边只剩风吻过枫叶发出的沙沙声,偶尔几声寒蝉,微妙又暧昧。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有些磨人。
时音音像灵魂出窍般地站在原地,明明心里很想要回应他些什么,可宕机的大脑却迟迟未能正常启动。
我的确喜欢时医生。
这个答案是时音音未曾想过的。
原本以为,那天问他的话,就只是她晃神下的一段不走心的插曲,他们谁都不会再提起。
毕竟,两人也不过几面之交,贺时桉除了知道她是医生,叫时音音外,老师甚至都没有和他认真的介绍过她,他对她知道多少又了解多少?
说喜欢,多少有些牵强。
说一见钟情,那就更荒唐了。
一个人的眼睛是骗不了人的,他很危险,漫不经心的表象下是深不可测的渊潭,这样的人,自我保护意识很强,这般轻易交付自己的事,他不可能会做。
时音音突然想到,她会不会就只是误闯了他领地的一只猎物?
而他恰巧是个毫无捕猎之心猎人,又是贯爱看掌心猎物徒劳挣扎的冷血之徒。
明明兴致缺缺,却非要圈禁其中。
眼下这般……她该怎么办?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句话大约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
时音音顶着宕机的大脑,艰难地自己跟自己斗争了很久。
脑子说:“怕什么怕,他不就是跟你说了句喜欢你的话吗?那前段日子,外科的褚大夫还跟你表白了呢,你不也拒绝得挺痛快的吗?”
嘴却一动不动,回复脑子——他是长得酷似季星野的贺时桉,都说招鬼容易,送神难,可她连贺时桉是鬼,是神,还是人都分不清楚,更别说其他的了。
“时医生?”
贺时桉的声音,撕开了空气里黏糊的沉默。
与此同时,时音音那宕机了半天的大脑,终于正常启动了,她眨了眨眼,压下心里那些不知名的情愫,温声回:“怎么了?”
嗯,她准备来个装傻,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听见。
对面的贺时桉似是愣了下,忽而很轻地笑了声,“你在紧张什么?”
“……”
时音音没心思和他纠缠,可她能怎么办,跟人解释说——那是个误会吗?
他会信吗?
“贺先生。”时音音企图第二次岔开话题,“你怎么会在这?”
贺时桉低眸,鼻梁上的金色镜框在灯光下有些反光,右手的食指在袖扣上轻轻地摩挲着,让人猜不透也看不懂。
突然的沉默,让时音音有些心慌。
过了会,耳边忽地响起很低的气音笑,然后她就看到贺时桉的前胸,连同着肩膀都在轻微的震颤。
男人这么一笑,时音音的心更慌了,刚想说些什么,就听他漫不经心地回了句:“我住这附近。”
时音音眨了眨眼睛,反应了会,很突然的就冒出了几个问号。
他家住这附近?有多附近?
然后很莫名的,她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像是在会读心术般,贺时桉补充:“我住你隔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