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那晚他头挨了对方一下，胳膊又受了伤，光线暗，小姑娘说话的声音太小，加之远处树枝晃动发出声响，他没听清。

夏萱长舒一口气。

“这可难办了。”苏洋耸肩，“简直大海捞针了。”

陆司州眉梢蹙着，指尖叩击着课桌，脸上没了往日那抹散漫的笑，他视线一一扫过，又收回，偏头移开，最后定格在某一处。

孙彬拿笔戳了下夏萱的背，“夏萱。”

夏萱顿了几秒，才转过身，礼貌问：“体委，有事吗？”

孙彬挑了下鼻梁上的眼镜，“我有道数学题不会，你能给我讲一下吗？”

“我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夏萱身子半转，“要不我先看题。”

少女说话的声音又轻又软，眼睛晶亮，孙彬握着笔的手指曲了下，擦着桌面把卷子推过来。

夏萱低头认真思量。

“欸，州哥，看什么呢？”苏洋顺着陆司州的眼神去看，还没发现什么，陆司州拿过他手里两包纸巾开始赶人，“快上课了去你座位上。”

苏洋反手去抢，没抢到，反而被他踹了一脚，捂着屁股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趴着张雪的桌子捣起乱来。

“苏洋你找抽是不是？”

“啊，你抽我吧。”苏洋侧着脸送上门。

张雪不客气地给了他一巴掌。

苏洋捂着脸，皱眉，“你还真打呀。”

“活该。”张雪拿笔戳他胳膊，“起开起开，姑奶奶没空搭理你。”

张雪课桌晃动的时候带动着夏萱的课桌也小幅度的动了两下，夏萱没理会，她正在给孙彬讲题，直到后方凝视的视线移开，她绷直的肩膀才松了下来。

心里敲鼓，陆司州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她转念一想应该不能，只是两包大众牌子的纸巾，谁都有可能会用，怎么也联想不到她身上。

夏萱内心刚平复没多久，差点被苏洋吼得心脏停跳。

“孙彬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苏洋探头问。

“纸巾。”本来是要给夏萱的，但夏萱没收，孙彬摊开掌心让苏洋看了下。

“卧槽，心相印。”苏洋一下子站起来，走到孙彬课桌旁，胳膊搭着他肩膀说，“体委挺讲究啊，纸巾都用上了。”

孙彬轻咳了一声，悄悄看了夏萱一眼，随后对苏洋说：“你要用给你。”

苏洋仰着脖子，朝后看去，喊了声：“州哥，心相印。”

他这话跟打哑谜似的，成功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带到了陆司州身上，苏馨小声问：“心相印怎么了？”

赵涵说：“不知道，可能是什么新的网络流行梗吧。”

前排的女生题也不做了，悄悄碰了下同桌的胳膊，“欸，难不成是校草有什么需要？”

同桌点点头：“可能是。”

女生眼睛里冒出光。

所有人朝后看的时候，夏萱在低着头做题，动也没敢动，她怕一动，会泄露出什么。

可能是窥视到了机会，这天中午学校便利店格外忙，女生们争抢着买纸巾，尤其是心相印牌子的，卖的最好。

等陆司州和苏洋陈哲他们吃完午饭回来，被眼前的一幕闪到。他桌肚里被纸巾塞得满满的，拿出一看，还都是心相印牌子的。

“……”苏洋眨眨眼，发出鹅叫声，“州哥，你这得有多少救命恩人啊。”

接着鹅叫声变成了鸡叫声，苏洋屁股又挨了两下。

陈哲也一脸懵逼，“卧槽，咱班女生也太猛了吧。”

陆司州把纸巾拿出来摊桌子上，左挑右捡也没找到包装袋子上带着小星星贴纸的纸巾。

随即下巴一抬，“都给你们了。”

大男生口袋里装纸巾娘们兮兮的，苏洋陈哲一脸嫌弃，手抄口袋里，同时摇头，拒绝的很干脆。

“那你们想送谁送谁。”陆司州说，“赶快拿走就行。”

苏洋眼尾一挑，拿走了几小包，正好夏萱和张雪吃完午饭回来，苏洋把纸巾塞在了张雪手里，“给。”

张雪转手给了夏萱，“萱萱，你不是喜欢这个牌子的吗，都给你。”

苏洋：“……”

夏萱低头看着手里的纸巾，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苏洋嘴贱的说了句：“夏萱你也喜欢这个牌子的纸巾吗？我州哥也喜欢。”

他手朝后一指，凑巧，陆司州这会没转笔玩，冷白指尖捏着纸巾正在沉思。

夏萱顺着苏洋的手指看过去，冷不丁和陆司州的视线撞到一起，她耳根一热，急忙收回视线，抱着纸巾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心突突跳个不停。

……

不知谁走漏了消息，说校草需要纸巾，然后一大帮不知名人士，悄悄往陆司州课桌抽屉里塞了很多纸巾。

牌子多样，不单单限于心相印的。

这种“盛况”持续了一个下午。

纸巾也没名字，也无法退回，最后这些纸巾都被陆司州分了，一班女生人人有份。

凑巧，夏萱这次分到的又是心相印的纸巾，她指腹摩挲着包装袋子，想起她口袋里还有贴纸，拿出来，在右角上贴了个小星星。

张雪看见，闹着也要贴，她看了看，没了，便把贴着小星星贴纸的纸巾给了张雪。

给完才想起什么，转头去要，张雪摇头不给，夏萱也不能说的太明白，只能叮嘱她，要是有人问起什么，就说不知道。

这样说似乎也不行，夏萱改口：“要是有人问起，就说这是捡的。”

……好像也不对。

夏萱很少有慌乱的时候，至少在外人眼里看来，她沉稳安静，做事有条不紊，不会语无伦次。

张雪晃了她胳膊一下，“萱萱你到底怎么了？”

夏萱抿抿唇，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那个…发生了点事。”

张雪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眼睛一眨一眨的，“什么事，快说？”

“就……”性格所致，夏萱不太会跟人表露内心的想法，即便这个人是张雪，她也有些犹豫。

“说啊。”张雪更来劲了，“快说，不说我不理你了啊。”

夏萱心一横，略过自己的心事，把那晚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

“我去，你救了——”张雪喊出声，夏萱一把捂住她的嘴，看着闹哄哄的四周，轻声提醒，“小点声。”

张雪扒下夏萱的手，吞咽下口水，“我想起来了，那晚你跟我说什么二叔，警局的，我就奇怪呢，这都什么意思，原来你那会儿在救陆司州啊，萱萱你太厉害了。”

张雪扑进夏萱怀里，搂着她腰，一副很崇拜的样子，几秒后，她坐直，“不对啊，你救了陆司州也没见他有什么表示，这也太忘恩负义了吧……”

“他不知道是我救的。”夏萱打断张雪的话。

“啥？”张雪嘴巴大张，“他不知道？”

“嗯。”夏萱拉过张雪的手，“所以啊，你要替我保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陆司州？”

“……”

夏萱也想过这个问题，她不想要他的感激。

“当时没机会。”夏萱解释，“过后说的话，会显得很刻意，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张雪不是太明白，这要是搁其他女生身上，恨不得早昭告天下了，她晃着夏萱肩膀问：“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机会？”

“什么机会？”

“一个可以和陆司州亲近的机会。”

“……”

夏萱浅笑着哦了一声，但只有她知道，她的内心并不像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无动于衷。

相反，心里泛起丝丝涟漪，像是平静水面被风吹起，每道涟漪都裹挟着酸涩。

没关系，总还有机会的。

夏萱不知道自己一道无声的安抚，还真一语成谶了。

兵荒蛮乱延续到了第一节 晚自习下课，她和张雪一起去开水间接热水，两人边走边说，也没注意到后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