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最喜欢喝脉动吗？”上次两人一起去便利店，夏萱什么都没买，只买了脉动。

张雪依稀还记得那日阴天，灯光拂到夏萱脸上，映得少女脸氤氲蒙蒙的，那双眸子漾着雾气，张雪问：“脉动就这么好喝吗？”

少女眼底的雾气像是瞬间被风吹散了似的，眸底深处缀着光，张雪听到她说：“嗯，好喝。”

她当时的神情张雪现在还记得，这才几日，就不想喝了。

张雪不想勉强她，笑笑道：“没关系，我这有营养快线，也挺好喝的。”

张雪说着把手缩回去，还没放下，夏萱伸手拿过那瓶脉动，抿了下唇，“我还是喝脉动吧。”

她紧紧握着脉动的时候，后方不知为何笑成一气，先是张伟的起哄声：“我州哥，是那种随便什么人都看在眼里的吗。”

接着是陈哲的声音，“附议。”

最后才是江枫的声音，“这年头女孩子也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阿州你可小心点，别栽了。”

陆司州给了他一脚，“滚，你才栽。”

江枫看了眼他脚下去球，“什么时候来一局？”

陆司州：“明天中午。”

“明天中午去干什么，我也去。”苏洋进来的时候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夏萱这才注意到，苏洋手里拿着的杯子，是她和张雪的，随即给了张雪一个眼神。

张雪示意苏洋把杯子放下，笑眯眯说：“他输了啊，说给咱们俩接一个星期的热水，萱萱，以后接热水不用咱们自己去了。”

“……”夏萱眸光追着苏洋的背影看去，冷不丁和突然抬头的陆司州对视上。

说不清是慌张，还是其他，她转头急忙收回了视线，手里的脉动透着丝丝凉意，一如少年看她的眼神，清明的没有一丝温度。

许是握得太用力，夏萱指尖传来痛感，后来握笔的时候手指隐隐有些抖。她无意中瞥到了那张写满“他”字的纸张，像是隐晦的心思见了光，吓得她呼吸一顿。

更让她受惊过度的是，她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没注意到后方什么时候结束了聊天，也没注意到有人从后面走来，直到桌沿有校服衣摆拂过，有抹红跌进她眼底，她才回过神。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抹红，是陆司州拇指内侧的胎记。

陆司州？？？！！

夏萱抬头，少年颀长的身影从她身侧走过，带起一股清冷的风，夏萱下意识用书盖上那张纸，反复想的是，他没看到吧？？？？

-

直到晚上回到家，写完作业后，夏萱回想起这幕，忍不住把那几秒的时间反复在脑海中回放。

两道声音交错响起，一道：放心，他没看到。

另一道：也许真看到了。

夏萱：…………

这晚，夏萱睡得一点都不好，一直在做梦，梦里有温淼告白的场景，有女生围着陆司州讲话的场景，最后一个片段是，男生拿着纸张质问她的情景。

“你喜欢我？”

夏萱从梦中惊醒，醒来心脏突突跳个不停，她抬手抚额，缓缓闭上眼，还未来及平复紊乱的心跳，客厅里传来吵架声。

“钓鱼钓鱼，你一天就知道钓鱼，儿子是我自己一个人的吗？你能不能也管管。”

“他明年就要上小学了，好的公立学校看积分，咱们积分不够，私立学校贵的要死，你有没有想过他以后怎么办？”

张娟气得饭都不想做了，坐餐桌旁碎碎念。

“行了，一大早吵吵没完，让邻居听见算怎么回事。”夏力从卫生间出来，蹙眉说道。

“你还怪我啦。”张娟站起，解下身上的围裙，“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要跟你离婚，小川归我，夏萱归你。”

“凭什么小川归你。”夏力脾气也上来，“小川是我们老夏家的孩子，真离婚也是跟我。”

“我的儿子就得归我。”张娟气呼呼说道，“我只要小川。”

“我还只要小川呢。”夏力一副他儿子谁也别想抢走的神情，“我儿子，必须跟我。”

这样的争吵夏萱听过很多次了，每次争吵到最后都是夏小川归属问题，张娟和夏力争抢要，谁也不肯让步。

至于她……

夏萱放下手，从床上坐起，嘴角轻扯露出嘲讽的笑，他们眼里只有夏小川，她什么都不是。

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夏萱从房间里走出，旁若无人地进了卫生间，刷牙洗漱，十几分钟后，她从卫生间出来。

劈头盖脸迎来张娟的骂声：“我跟你爸吵架你看不见吗，不会劝吗？”

这种没有理由的批评夏萱经历过很多次，也习惯了，她淡定道：“我劝有用吗？”

“你这丫头——”张娟脱口而出，后面的话在迎向夏萱的眼神后顿住，“真是造了孽，生出你这么个冷血无情的女儿，你瞧瞧你弟弟——”

“我也不想出生。”夏萱打断她，仰头问，“所以，为什么要生我？”

这种话题向来不会有好的结果，房门重重关上后，夏萱还听到张娟在里面骂人。

“你闺女跟你一个样，就是生来气我的，你们老夏家一个好人都没有……”

夏萱在门口杵了好一会儿，直到阳光透过玻璃窗晃上她的眼，她才回过神，敛去眼底悲伤的情绪，拉了拉书包带子，进了电梯。

-

夏萱刚到教室，便被张雪扯着袖子去了卫生间，神神秘秘道：“告诉你个消息。”

每次张雪露出这种神秘又雀跃的表情的时候，多半是某个人遭殃了，其实夏萱没什么心情听。

昨晚看到的那幕加上今早被骂，她心情很不好，也没了探知的欲望，但见张雪很兴奋，不想扫她的兴，随口道：“什么事？”

张雪在卫生间里看了看，确定只有她们两个人，噙笑说：“大秘密，昨晚温淼找陆司州告白了。”

“啪。”夏萱手机从掌心脱落掉到了地上，她颤着眼睫问了声，“你怎么知道？”

说着，弯腰捡起手机，没敢和张雪对视。

张雪拍了下胸脯，“我是谁啊，班里怎么可能有事能瞒过我，今早来的时候，我看到温淼的同桌了，赶巧是我发小，然后说起了这件事。”

“是是吗。”那个画面又浮现在脑海中。

“你猜最后怎么样了？”张雪反问。

“温淼挺好的。”夏萱自己都没注意到，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语气是泛酸的，或者说很惆怅，“很，般配。”

最后两个字在她唇齿间兜转而出时，舌尖都是涩的。

“噗。”张雪双手抱胸，看着夏萱打开水龙头，笑嘻嘻说，“般配什么啊，陆司州拒绝了。”

夏萱手放在水龙头下，透过镜子看向张雪，眼睫轻颤两下，“你说什么？”

她听到的不是这个。

“拒绝啊。”张雪说，“陆司州拒绝了。”

夏萱：“……”

张雪：“还不止呢，陆司州也不当运动会开幕式主持人了。”

“……”夏萱按下水龙头开关，站起，睨着她问，“你确定？”

张雪：“当然，班里都传开了。”

果不其然，夏萱和张雪从卫生间出来回到教室，女生们三五个聚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陆司州的名字横冲直撞的跌进她耳中，“就欣赏陆司州做事不拖拉的态度，太爷们了。”

这是苏馨说的话。

“确实挺刚的。”赵涵挑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小声道，“现在男生很少像陆司州这样了。”

“校草就是校草，其他男生怎么能比。”

“我看啊，以后温淼肯定不会再来咱们班了。”

苏馨勾了下手指，几个人头凑到一起，“我告诉你们个秘密啊，其实温淼有备胎。”

其他人：“……”

“上次和她一起吃饭的男生就是。”苏馨道。

“幸亏陆司州没同意她的告白。”赵涵说。

夏萱的心情比坐过山车还跌宕，那些压抑了一晚上的失落难过的情绪像来时一样，倏然而至又倏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