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温柔(15)
作者:春仅
赵初歇沉默着推开他:“不用。”
她缩在角落,生人勿进。
时明舟再次冷笑,不管不顾将人扯过来,抱在怀里。
赵初歇挣扎,他便用强力来钳制。
几次对峙她失败而归,推不开、也甩不掉,最后她失了博弈心态,安静下来。
时明舟抱着她,见她不再挣扎,便用身体给她取暖。
他手不停地抚摸她的头发、脊背,试图将力量传达给她,安抚她不安而脆弱的情绪,声音轻得像在催眠:“赵初歇,好好活着,看看这个世界,它其实很美……”
“你看过夏天的四姑娘山吗?天空很蓝,蓝得像泼在画布上的颜料,每个方向都是不同的美,你朝北面,是青山,山上覆满绿色的植物,可能还会有牦牛和羊。你看南面是戈壁山,山上什么都没有,光秃秃的。偶尔还会遇到金山……”
赵初歇哑着嗓子,说:“我知道,我来过。”
她终于开腔,时明舟扭头,唇碰到了她的鼻子。
他一怔,快速移开,却发现她哭了,脸上全是泪。
是无声的哭泣,眼里沁着泪,睫毛氤氲湿意,大颗的眼泪似珠子掉下来,仿佛还带着热度。
时明舟的手抓着她的衣领,那眼泪滚在手背上,灼得烫人。
他像是被烫到,慌乱移开,可瞧着她的哭泣,心底无端端楸紧,又无奈叹息。
最后还是抬起了手背,轻柔地贴在她脸上,给她擦眼泪。
他没让她别哭,他也没资格去哄她。
他仅仅做的,只是帮她擦一擦眼泪。
……
那夜好漫长,雪花还在落,像是要落个痛快。
窗台上覆了一层厚厚的雪,玻璃被白雾笼罩,看不清外面的世界。
赵初歇和时明舟靠着彼此的肩,一个望天,一个望地,沉默着不说话,只余微弱的呼吸在时间里静淌过。
过了很久,时明舟盯着手心,道:“你打算就这样什么都不说?”
赵初歇眨眨眼,睫毛上还有湿意干涸的痕迹,眼珠动了动,发现酸涩得厉害。
“说什么?”她声音又沙又哑,像感冒的鼻音。
“喝酒,坦白局,玩不玩?”
赵初歇摇头,牵动身体带动的还有羽绒服面料摩擦声,在夜里格外明显。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穿着他的衣服。
时明舟挑眉刺激她:“你酒量不好?”
赵初歇点头:“是,我酒量不好。”她说着,脱下衣服还给他。
时明舟接过:“行,那就……”
“但是你想问什么,我能答的都回答。”她这样说。
第12章
时明舟的动作僵住,视线看过去。
她哭红了眼睛,但目光很清明,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毕竟今晚,她也想找个人聊聊天,她已经很久没敞开心扉过。
还没等时明舟开口问什么,她主动说道:“你们之前不是问我找什么人吗?”
“我来就是找他。”
时明舟知道,这个“他”,是送项链的人,也是她的爱人。
“那你找到他了吗?”
“我走过的地方,是他曾经出现的位置。”赵初歇呼了一口气,苦笑,“是我来晚了。”
她没找到他。
时明舟不解,不明白她的意思。但他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那他知道你在找他吗?”
“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她道。
“这么爱他?”时明舟突然问。
赵初歇看了他一眼,眸子又深又沉:“嗯,特别爱。”
时明舟也看她,两人的目光对视,分辨不出彼此的情绪:“我觉得这不是爱,是卑微和占有欲。”
“是吗?”她并没有否认。
“也许吧。”她又低喃,情绪低迷下来,像是不小心被人戳到难堪的一面。
时明舟知道自己不擅长说假话,他的实话也许她并不喜欢。
他也不想再看到她失控、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于是,他欲盖弥彰解释:“其实我……”
“你说得对……”赵初歇抱起双臂,喃喃自语,“其实我们分开以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失过眠,反而吃得好睡得好,因为我不相信我们分开了……”
“是过了很久我反应过来,我们分开了。我哭过、闹过,像个疯子一样不依不饶,纠缠不清。”
“你喜欢看社会新闻吗?以前网上有报道,如果一对情侣分手,对方以自杀、自残、纠缠、跟踪等方式求复合,那一定要躲得远远的。”
赵初歇自嘲说完,望着时明舟,眼底有泪,“可能就是因为我偏执,所以他才走的吧,所以我才找不到他,他也不想见我。”
时明舟听完头脑一片空白,怔了许久,也不知为什么就脱口而出:“你并非这样的人。”
“我是。”她伸出手,那道狰狞的疤显得异常难看,“这就是证据。”
一个白皙漂亮的姑娘,身上怎么能留疤呢,所以她是一个为爱成魔的疯子。
“他在躲我。”赵初歇难堪地用手捂住脸,碰到脸上的湿意,她多么不愿意承认,绝望地哭着说,“他就是在躲我啊……”
时明舟竟然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他没有谈过刻骨铭心的恋爱。
他退役回来,家里人给介绍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温柔善解人意,他抱着总归要成婚生子的态度,与女孩相处。
他们的相处过程很稳定,直到有一天,女孩怀孕了,说孩子是他的。
他感到啼笑皆非,他连碰都没碰过。
哪怕陪女孩的朋友吃饭喝酒,他也恪守礼貌和涵养,根本不会喝醉,脱没脱衣服、硬没硬,他一清二楚。
对于这样的诬蔑,他解决办法也很简单粗暴,开诚布公谈一次。
如果对方不闻不问,继续纠缠,那就回避、免谈,不要浪费自己的时间。
对待这件事,他没有说赵初歇的错误,也不想那个男人在恋爱之中到底存不存在其他问题。
时明舟半蹲下来,拉开赵初歇手,用纸擦干她的眼泪,逼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那就去找他,和他轻松坦白地谈一次。如果对方还是决绝与你沟通或和好,那就不要再做无用功,体面地离开,总归比卑微要来得潇洒。再不济那就看看其他男人,他能给你的,别人想必也能。”
他一直觉得她是一个潇洒的姑娘,她只是陷在自己的世界里,暂时走不出来。
可能还需要别人拉她一把。
他将手落在她的头上,指腹轻柔地揉了揉,试图给她力量和平静:“一个女孩子,不要爱得太卑微,爱得太满。”
赵初歇怔怔地望着他,连哭都忘了。
时明舟道,是很认真的语气:“我陪你去找他。”
后来时明舟想起来,觉得她疯,自己也跟着疯了。
……
“原来病是会传染的。”
顶楼,时明舟坐在围墙边沿,曲着大长腿,修长指骨夹着一根烟,无端端自嘲一句。
雪已经停了,金阳从云层探出来,发出微弱的光芒,融化地面和山上的雪。
他烦躁抓了抓头,认为自己不该说出“陪她去找他”的话。
多可笑啊,他是自虐上瘾还是脑袋不清楚?要陪一个见面没多久的女人去追求爱?
思来想去半天,无奈叹息。
算了,说都说了,还能反悔不成。
时明舟哪曾想抽完烟下楼,碰到昨晚要死要活的,今早好端端还大口吃面的人。对方听见动静抬头看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吃,还他妈的大快朵颐。
目光坦然、平静。
时明舟顿住,是他瞎想、瞎尴尬了半天。
啧。
……
又休息了一天,积雪彻底融化,天气晴朗,三人离开。
汤珍不舍,可也明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她准备了很多卤味、牦牛肉、干果和水果,把后备厢塞满。
最难受的是贺息,抱着赵初歇哭得眼泪都凝结了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