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娜(69)

作者:李尾


“哦哦……”许奶奶想问,但她抓不住重点也不晓得问什么,只说:“他在汽修厂当学徒,你在大学里头念书?”

孔多娜嗯一声,不愿多提,去厨房拿烤好的烧饼坐回来吃。许爷爷放了报纸也坐回来吃他的饺子,奈何饺子烤得干巴巴,只能用筷子尖挑破吃里头的馅。

都很沉得住气,各自吃着谁也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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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许奶奶家出来她无所事事地在市区兜了一圈,经过一家不错的咖啡馆,她去里买了杯蒸奶。刚坐下喝一口,收到孔志愿微信:【今晚给你留门吗?】

她问:【不留门我去哪儿?】

孔志愿回:【好的。】

她把蒸奶喝完,指关节在桌面轻击几下,遂又用力拍一下后出来咖啡馆,驱车去了许生辉家。到他小区是晚上八点十分。两人上回见面还是在国庆节,三个多月前的事了。

她神色肃穆地站在那儿等电梯,眼神里的凝重彷佛在思索一件重大的事情。没有。她在想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想许生辉雨林缸里的蜥蜴是什么品种?也闪念想到母亲去世的那一年隆冬,她在漫天大雪中骑着单车去国棉厂找父亲的情形。

已经好些年没见过漫天大雪了。

从电梯间出来径直到他家门前,按门铃,没人应。

她从容地等在门前,从随身包里拿出一副耳机戴上,打开手机视频网站继续观看《权力的游戏》第七季。

许生辉回来都快十点了,在地库停好车后直接上了楼梯间,他步伐急,一步直接迈两个台阶。等他一口气上到九楼停在原地调整气息,然后轻轻拉开楼道门准备吓等在家门口的人——

家门口没人。

他又多上了一层楼梯间,还是没见人。他还顺手翻了翻楼道拐角的大垃圾桶。等他确认是自己自作多情后,站在楼梯间平复了几分钟,然后打给孔多娜,“你今天回来的?”

孔多娜说:“我昨晚回来的。”

许生辉稳着声问:“你们今年放假这么早?”

孔多娜说:“没放假,我明天还要回成都。”

许生辉把手机拿远,等再次说话时有股不自觉地颤音,“你回来怎么不联系我?”

孔多娜从电梯间出来,朝着电话里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许生辉听见动静从楼梯间出来,两人目光交汇那一刹他本能滑过,径直过去开家门,而后从鞋柜拎了双拖鞋出来给她换。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彷佛他刚跟孔多娜一块结伴而归。

孔多娜俯身拉脚上短靴的拉链,换着拖鞋说:“我刚下去挪车了。”

许生辉两手虎口撑在腰间,站在那儿看她换鞋,没作声。

孔多娜问:“你爷爷跟你打电话了?”

她的语气始终平静淡然,脸上也没多余表情,彷佛一切在她眼中都是天经地义。许生辉被她不动声色的情绪安抚着,俯身把她短靴放置鞋柜说:“奶奶打的。她九点才打给我。”

孔多娜不在意地说:“我时间宽裕,来前就没有跟你打电话。”

许生辉示意她身上的及膝大衣,“我帮你挂。”

孔多娜说:“你忙你的。”

许生辉转身脱了身上外套扔去沙发上,挽着袖子去厨房烧水。他没第一时间烧水,而是先燃了根烟抽几口,才拧开瓶装水倒去烧水壶里问客厅里的人,“家里有红茶和咖啡。”

孔多娜俯身观察雨林缸,指关节弹弹玻璃缸体,逗弄着缸里的绿色蜥蜴。而后脱了大衣也扔去沙发上,挽着袖子去卫生间洗手。她洗着手照见镜中的自己,嘟嘟唇,把严重脱妆的口红拍照存档标注色号,遂折回客厅的随身包里拿出另外一支,回来把脱妆的口红擦拭干净,重新给双唇上个色。

许生辉身子倚着料理台,手指捏着烟等水烧沸。他倾倾身子,朝着宽敞的客厅里喊:“娜娜?”

“说。”

“喝红茶还是咖啡?”

“红茶。”

许生辉洗了杯子,沏了两杯红茶晾着,继续倚在料理台把烟抽完。

孔多娜过来问:“杵那儿干嘛?”

许生辉示意手头的烟,紧接看见她新唇色,偏头无声地笑了。

孔多娜磊落大方,问他,“不好看?”

许生辉仔细端量,认同她,“我见犹怜。”

孔多娜笑笑,同他并肩倚着料理台说:“今晚不回去了,你帮我收拾间次卧。”

“主卧不行?”

“去你的。”

第47章 尾声

“主卧不行?”

“去你的。”

许生辉眼尾噙着笑,偏头朝水槽里弹弹烟灰,把余下的小半截烟递给她。孔多娜捏过抽了一口,又还给他,“对皮肤不好。”

许生辉接过衔嘴里,问她,“怎么突然回来了?”

孔多娜言简意赅地说:“游俊宁在北京跟人成立了一家 MCN 机构,她邀我入伙,我感觉力不能支。”

许生辉确认她,“是力不能支还是职业倦怠?”

孔多娜思路清晰地说:“我认为是我年岁渐长,有能力判断自己要什么了。”

许生辉问:“你想要什么?”

孔多娜没回答,肯定不止财富上的进阶,还要心灵上的丰腴。缺一不可。

许生辉端过泡好的红茶,轻轻吹了吹浮面,递给她喝。

孔多娜接过喝了口,问了句无关紧要的,“你认为人能做到完全自由吗?”

许生辉很犀利,“承担你该承担的,负责你该负责的,这之外的自由才算自由。”

“我甚至认为人就没有自由。”孔多娜说:“人只有一种类似自由实则是”内心自在“的无拘束状态。”

许生辉拧眉,“你认为你没有自由?”

孔多娜负责任地说,“受到压迫才主张自由,我更多的是完全自在。”

“……我说不过你。”

孔多娜莞尔一笑,跟他聊,“你猜爸的精神偶像是谁?”

“褚时健。”

孔多娜稀奇,“你怎么猜到的?”

“爸去年的床头读物是《褚时健传》,他最喜欢吃的是褚橙……”

孔多娜忍住笑,不能再问了。

许生辉用胳膊肘顶顶她,“你怎么不问爸他的枣园子去哪了?”

孔多娜爆笑,遂用手轻推了他一下。

许生辉笑着把烟掐灭,去客厅拿了抽纸盒来,抽出一张给她,“左眼角有分泌物。”

孔多娜偏身擦眼角,“这一段上火厉害。”

许生辉光明正大地欣赏她,欣赏她随意挽起的头发下裸露的后颈曲线。

孔多娜觉察到他目光,问他,“怎么了?”

许生辉伸手把她眼角没清理干净的分泌物擦掉,而后扯纸巾擦着手指问:“这一段睡眠怎么样?”

“调理着呢。”孔多娜同他聊,“奶奶电话里怎么跟你说的?”

许生辉没原话转述,直接把深意翻译给她,“咱们要能成,你可以在我家横行。”

孔多娜心里一阵不舒坦,面上轻笑,“我又不是螃蟹。”

许生辉陈述事实,“我爷爷远比表现出来的更喜欢你。”

孔多娜对这种喜欢不屑一顾,他只是喜欢他认为的高能力者,遂径直去了客厅,从随身包里拿过来一副由三种形态的胡杨叶制作的标本。她十月份去额济纳旗看胡杨林了。

许生辉望着标本说:“你亲手制作的?”

“我花了大半个月制作的。”孔多娜指着其中一片跟他说:“这是我在一株雌胡杨树上采集的。那两片是雄胡杨叶。”

许生辉好奇,“能从叶子分辨出雌雄吗?”

“我只能从树干区分出雌雄。”孔多娜说:“你要感兴趣可以上知网查文献,应该会有相关研究。”

许生辉诚恳地说:“谢谢孔老师。”

孔多娜应声,“不客气。”

许生辉把标本收回书房,步伐轻快地折回来说:“问问我最近在看什么书。”

孔多娜依言,“你最近在看什么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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