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娜(21)

作者:李尾


要说最不方便的就是洗澡。几乎每天下工回来许生辉第一件事就是先拿脸盆去排队。他还好,就是多娜每回洗的时候他都要站在门口守着。不怕别的,怕她洗澡的时候后面排队的人等着急了会骂人。所以她来之前都先在学校洗澡,如非要洗也是他全程站在门口守着。

这也就不得不提到每周末见面俩人闹,他能多克制就多克制。如果闹过头吻了她身子,她必定要去排队洗澡。他能克制就不会给她添这种麻烦,特别进入寒冬后,洗完澡出来就冷飕飕的。

通常孔多娜周末会在这里留宿。她无所谓的,她没少拿学校发的避孕套。她也跟他表示过自己的意愿,许生辉总是默不作声地点到为止。

第15章 Donna (二)

刚入冬的时候许生辉就在一家劳保店买了床褥和被子。他床板上铺了三床床褥,屋里潮,逢周末孔多娜就会来把床褥抱去天台上晾晒。

每周末许生辉下工回来都会买上几支月季百合满天星,这种花便宜,三五块钱就能买一把。孔多娜学习的小矮桌上放着从旧货市场淘来的仿汝窑胆瓶,她十分喜欢。她还淘了小台灯、懒人沙发、蜡台、桌布,和一排胡桃夹子。

她一逛旧货市场就迈不开步子,这也想买那也想要,许生辉跟着她就会全买。她自己逛就斟酌着买。房间里最大件最无用的就是淘回来的那一扇美人屏,也是孔多娜十分喜欢的,自从买回来她换衣服都多此一举地绕去里面换。

之前在寝室除了学习教材和报纸期刊她很少看闲书,她室友关系处不错,加之各寝室间相互串门啥的,很难有机会看书。但只要来许生辉这儿她就能沉下心看书。哪怕许生辉蹲在门口煮面或洗衣都很难打扰到她。她懒人沙发坐累了就躺去泡沫垫上看,看着看着还能来回滚个圈。

她也逐渐恢复了同堂哥的联系,十天半个月跟他通一回邮件,问他在北京念书的时候都去过哪儿。两人有时候能从天坛聊到世界各大祭坛建筑群,再从祭祀建筑群延伸到祭祀文化。她也吃力地把《社会契约论》啃完了,有些过于晦涩难懂的会问堂哥,堂哥就用浅显易懂的方式讲给她。她经常在把一些晦涩的东西弄懂后,才会发现自己是否真正地感兴趣。

也在孔多娜跟堂哥发邮件的时候,许生辉盘腿坐在小矮桌前削水果。孔多娜跟他不交流这些,他们俩更多地是玩儿,是他陪孔多娜去天坛找猫头鹰,去看古建群上的楼燕,去颐和园看天鹅鸳鸯松鼠,去逛各旧货市场。

天冷后他还买了一个桶用来泡脚,先用电饭锅烧一锅的热水倒桶里,让桶里的热水能够浸泡到小腿肚儿,这样最能驱寒和缓解疲劳。有时候孔多娜坐那儿泡他会帮她按摩小腿,按摩完擦干脚,再给她涂一层凡士林。更多时候是孔多娜先坐那儿泡,他脱衣服躺床上给她暖被窝儿,暖着专注地看着她的侧脸,看着看着就肺腑地夸娜娜真好看,哪哪儿都好看!

等孔多娜泡完脚躺回暖和的被窝儿,他再披着军大衣坐那儿泡脚。经常他泡着孔多娜会从身后揽他的腰,然后又把被窝儿弄凉飕飕的。

这回也是,等他泡完脚躺回自己的被窝儿,朝着另一个被窝儿的孔多娜问:“你冷吗?”

孔多娜摇头,“不冷。”接着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聊。她上个星期去了一个同学租住的地下室,她那里洗澡要票,一张五块钱。

许生辉心不在焉地问:“她那是澡堂吧。”

“好像是。”孔多娜说:“她也想搬咱们这儿,打听了一个月都没空房。”

许生辉脸趴在枕头上看她,“我当初也打听了一两个月,几乎每天晚上都来看看。”

孔多娜夸他,“要我租房我就不会考虑太周全。”

许生辉望着她水灵灵的眼睛,轻轻喊她,“娜娜。”

孔多娜露出个小脑袋看他,“干嘛?”

许生辉不废话,掀开自己的被子就挪去了她被窝儿,然后佯装恶狠狠地压她身上。

孔多娜闭着眼不理他。

他爱惜地亲她一下,喊她,“娜娜。”

孔多娜睁开眼,温柔地嗯了声。

他手指描摹着她的五官,跟她商量,“我等会陪你去洗澡好吗?”

孔多娜嗯了声。

他说:“你不能“嗯”,你要说好。”

孔多娜红着脸,郑重地说:“好。”

他伸手去摸套,当着她面戴好,然后胳膊肘撑在她枕侧手掌托着她后脑勺,在她耳边轻喃着:娜娜……娜娜。

孔多娜双臂紧紧环着他脖子,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那股真切的疼和许生辉的喘息。

她以为只有第一次会疼,但在后来的两个月里每回除了伴随着轻微的疼,还有莫名的红肿和瘙痒。自从发生实质性关系后,她对这方面是排斥的,但每周来许生辉前后央着她喊好娜娜好娜娜……所以每回不舒服她也忍耐着。并且在这个过程中她精神是高度紧张的,因为房子不隔音,她经常在深夜听到奇奇怪怪的声音。等他们俩情事的时候,她都用力咬着唇生怕闹出动静。

她在这个过程中也会产生愉悦,是心理上的愉悦。当许生辉在她身上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喘息和最终获得满足的时候,她是感到愉悦的。也每回做完许生辉问她,你感觉怎么样?她笑着点点头。为了怕他怀疑后面她学聪明了,开始学着发出些呻吟声。

也就在这时候她露馅了。许生辉停了所有的动作。

这是在他们回家过完年,来北京半个月后发生的事儿。

许生辉停了动作问她,你舒服吗?

她忽然就开始哭,她这才说实话,说她有些不舒服。

第二天许生辉带她去医院,排队挂号做检查。妇科医生问了孔多娜诸多细节,然后皱着眉头把等在门外的许生辉喊过来,先说了他们一顿,之后安抚说没大事儿,是常见的避孕套过敏。

出来门诊楼许生辉牵着她手去等公交,他仰头看站牌,说她,“难受你不会说呀?”

孔多娜也努力眨着眼,说我想要你开心。

之后公交来了,俩人刷卡前后上车,许生辉抓着吊环站那儿,孔多娜怀里抱着背包坐在那儿。公车行驶过两站路,孔多娜去拉许生辉垂在一侧的另一只手。两只手交握着紧紧扣在一起。

医院回来后一个去学校,一个去了工地。孔多娜遵医嘱买了支外涂的药,但她没用,只每天用温水洗洗就能缓解症状。

到周五的时候许生辉给她发短信,说有事不来食堂吃晚饭了。之前每周五许生辉都会来学校找她,俩人一块去食堂吃饭。这回见她独自来食堂吃饭,室友打趣她,跟你男朋友闹矛盾了?

孔多娜在学校人缘不差,在男生女生中都不差,但也谈不上多好。属于那种既不会交心但也不会交恶的人缘。她身上没傲气,个性也不拘一格,夏天基本都是 T 恤配短裤或懒人裤,趿拉着一双人字拖去阅览室。偶尔冬天图省事,也会穿一套棉家居服下来打水。她下来打热水手上都拎四个暖水瓶,有时帮室友打,有时帮其他寝室人打。

她需要人帮忙会大方求助,别人要她帮忙也没心理负担。就说她下寝室楼打水,只要听见是她的脚步声,就会有人喊住她,笑嘻嘻地让她帮忙打一暖瓶。孔多娜是只要能拎动我就帮你打,拎不动就拒绝。

自从收到许生辉的短信后,她就没什么心情和胃口,草草几口饭就回寝室了。

许生辉是又请了半天假来医院,他徘徊了好半天,才去男科排队挂号问诊。接他诊的是一个老医生,比他爷爷小不了几岁。老医生问他,你今年多大呀?他说二十,说着还微微哽咽。他尽量语气平稳地跟老医生说,可能是他不懂技巧或过于粗暴,导致他女朋友很疼。这种问题他也不懂该去问谁,只能来男科挂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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