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蛮(130)
接电话时,阮咸还以榫卯结构和新换的女友嵌合在一起,然而听着那头颠三倒四的叙述,嘴上还在笑着安抚自家老头,可是眼底却陡然进入冰原时代,原本放在女友胸脯上的手也不知何时移动到了天鹅颈上,身下的女人本来还像条美人鱼似的在轻轻拧着身体,希望阮咸赶紧挂了电话,然而随着他手指逐渐收紧,美人鱼成了鱼干,发出了一声惨叫。阮咸这才松了手,他眯着眼睛凑近女人漂亮的脸孔,冰凉的手指停在她雪白的脖颈上,上下摩挲,再次逐渐用力:“怎么,刚才不是还信誓旦旦说任我为所欲为吗?”
空气变得稀薄,美丽的床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伸手去掰阮咸的手指,眼泪横流“求您,饶了我,求您。”
阮咸倏然松手,抽离出来,赤身裸体地下了床,高声喊道:“穆,把她给我丢出去。”说完就这么迈着长腿进了浴室。
拧开水阀,冰冷的水从头到脚浇下来,阮咸猛地打了个伶仃,他说不上自己此刻的心情,他只知道,如果秦亦峥现在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毫不留情地把他射成筛子。
身体内的火气并没有被凉水浇灭,反而有要燎原的趋势,他素来清醒的大脑此刻完全无法理智的思考,只要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阮沅和秦亦峥在一起了,他们拥抱、接吻,甚至发生了关系,他就觉得自己嫉妒得要发疯,不,我不是嫉妒,秦亦峥不适合阮沅,他太危险,会带累她的。阮沅会受到伤害,她是温室里娇养大的花朵,狂风暴雨会毁了她。
阮咸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原本就欺霜赛雪般的肤色,在冷水的刺激下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苍白,他的一双蓝眼睛,却格外的亮,仿佛里面有两颗坍塌的行星正在燃烧。他动了动唇角,朝垂首而立的穆再次发出指令:“给我调一架飞机,我现在就要飞蔺川。”
穆看了看窗外黑沉沉的天色,默默说了声“是。”
擦干身体,阮咸从衣柜里拿出一件猩红色的衬衣,慢条斯理地扣上扣子,戴好袖扣,套上黑色的西装外套和裤子,穿鞋,系鞋带,动作一丝不苟,仿佛马上要去接亲的新郎。
天气并不好,飞行员有点后悔跟了神经病老板,夜航也就罢了,这乌云滚滚的,也许马上就要有雨,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命看见明天的太阳了。
阮咸到达阮沅公寓楼下时已经是中午了。上了楼,他先去敲阮沅的门。没有人应。他脸色越发难看,又去拍对门阿嫚的门。
阿嫚本来正躺在沙发上看叶芝的诗集,手边放着花茶,听见这裹挟着怒气的敲门声,她下意识的心中一凛,慌慌张张地爬起来,不想带翻了茶杯,水泼在了她刚才看的那首《天国的嫁衣》上。
“如有天国锦,愿为君铺地。镶金复镶银,明暗日夜继。家贫锦难求,唯有以梦替。践履慎轻置,吾梦不堪碎。”
仿佛某种不祥之兆。她眼皮跳了跳,也顾不得去擦拭,赶紧跑去开门。
是阮咸。
阿嫚还没来得及微笑,下一秒,她就被阮咸捏住了下颌:“阮沅呢?”他脸色铁青,像一头丢失了自己心爱宝石的暴龙。
阿嫚不敢撒谎:“去了纽约。”
“和秦亦峥一起?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让你来蔺川做什么的?怎么,刚把你放出来两天,就找不着北了,真当自己是娇养的大小姐了?”
他从未对自己口出恶言,最多不过是笑话她蠢笨,其实和他相比,有几人不是笨人,她也从未因他的调侃而觉得难过,反倒有种隐秘的甜蜜和欢喜。此刻却觉得他的话,像一个耳光,打得她整个脑袋里都在嗡嗡嗡。脸上也是血潮似的一阵红一阵白。
穆站在阴影里,脸上有不忍的神情,想开口,又觉得自己身份低微,怕更加触怒阮咸,只能往阴影更深重处缩了缩身子,怕阿嫚难堪。
“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阿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抬起头看着那双让她心碎的蓝眼睛:“您是小姐的哥哥,关心小姐,爱护小姐都很正常,可是小姐已经是成年人了,她爱上谁,想和谁在一起,是她的自由,您不觉得您这样事事插手,件件过问,很逾矩吗?”
才多久,连这个仰仗他鼻息而活的小丫头也来教训她,阮咸怒极反笑,钳住阿嫚下颌的手指愈发用力:“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教训我。阮沅又教了你什么天赋人权,让你觉得你可以对我的命令说不了?阮沅把你当做朋友,你就真当自己和阮家大小姐平起平坐了?”
阿嫚闭了闭眼睛,有泪水从她的眼皮里渗出来,心如死灰也不过就是如此了她想,连下颌的痛也不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