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歆歆懒得回应她的八卦问题，手心向上，“我花重金买的to签呢？”

“给你给你，你要的全拿走。”萧桐从摄影包里掏出一张叠好的纸张，十分大方地拍在她手上。

她展开一看，落款签名依旧是熟悉的行草字体。

通常来说，跟在to签后面的都是简单的祝福语，而这张纸条上则写着五个字：山水有相逢。

一笔一画苍劲有力，“相逢”两字更是力透纸背，黑色墨水留了一圈晕开的痕迹。

这句话本身就算是写给粉丝，也没什么问题。

只是她很清楚，这句话对于他们俩来说究竟是怎样的含义。

黎歆歆默默收起签名，不知为何，感觉脑袋越来越晕了。

“你这，不会是拍照拍感冒了吧？”萧桐看着她红得似火烧的脸，手背去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倒是不烫……现在回家吗？”

虽然说她是个不折不扣的E人，但现在确实也没精力继续社交了。黎歆歆挂在萧桐的胳膊上，虚弱地点点头，“我叫车，一起走。”

她在手机上点开打车软件，全部车型都勾选之后下了单。

前方排队128位，预计排队等候时间2小时。

俩人看着手机页面，齐刷刷地沉默了。

天知道今天究竟来了多少人啊……

不过干着急也没什么用，只能等。

萧桐扶着黎歆歆在没什么人的角落找了个位置，找人要了一杯热水，准备开启超长待机模式。

黎歆歆一口一口地喝着热水，难得安静了下来。热气蒸腾，在她眼前萦绕着一团雾气。

她正想闭上眼睛眯一会儿，有人走近，递出了一张名片。

“你好，黎歆歆小姐，我是程子翊的助理林奇。”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生也给萧桐递了一张，“我们老板说这附近不太好打车，可以载粉丝一程。”

黎歆歆接过名片，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

没诚意，要送人为什么不自己来？

她刚想要拒绝，只听到萧桐兴高采烈地应了下来：“这敢情好啊！你们老板未免也太宠粉了吧！”

……倒是也不必答应得这么快吧。

尚存一丝理智的黎歆歆按下萧桐：“咱也没见到本人，谁知道他是不是真助理呢？”

萧桐听罢，直接把黎歆歆从座位上拉了起来：“放心吧姐妹，刚刚帮你要签名的时候这帅哥就在他旁边，我记得我记得！”

话音刚落，萧桐在打车页面点击了取消订单，毫无退路可言。

……好的姐妹，真的谢谢了。

一行人来到地下车库的C区，原本黑黢黢的一片，感应灯随着脚步声接二连三地亮起。

车位旁有人靠着车门低头玩手机，手机屏幕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勾勒出一圈好看的轮廓。

刚刚还被闪光灯包围的大明星此刻出现在这里，莫名多了些人间烟火味。

是程子翊本人。

萧桐一惊。

她是刚刚夸完这位男艺人确实很宠粉，但亲自送粉丝……会不会太夸张了……

助理林奇已经坐上驾驶位，一时间，她扶着黎歆歆站在车外，犹豫不前。

反倒是黎歆歆，安抚性地拍了拍萧桐的手，有点想笑。

现在知道怕了，刚刚答应的时候倒是一点没带犹豫啊？

但很快，黎歆歆自己也笑不出来了。程子翊让开了副驾驶的车门，示意萧桐先上车。

偌大的停车场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让这空旷的地方也显得逼仄起来。

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女孩此刻已低下了头，眼神盯着地面，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手指紧紧拉着短款外套，皓腕纤细，似乎轻轻一掐就断了。

程子翊脱下了身上的西装大衣，披在她身上：“你住哪儿？我送你。”

本就廓形的长款西装外套，在黎歆歆身上更显得宽大无比，像是小孩儿偷穿了家长的衣服。

男人的气味霎时间笼罩而来，黎歆歆伸手想把外套脱掉，对方的手却先一步行动，阻止了她的动作。

这时黎歆歆才看向他，他们离得很近，程子翊的眼里还带着隐约的怒气。

真的很奇怪，他今天老用这个眼神看她？究竟在这生个什么气？

“程先生一向这么的……乐于助人吗？”黎歆歆语气里带了些阴阳怪气。

程子翊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气得想笑。

两年了，她第一句话就非要这么呛自己？

“那倒不是，毕竟黎小姐是我的粉丝。”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总得多多关照。”

关照二字还加了重音。

黎歆歆一时语塞，毕竟现在包里确实还留着对方的亲笔签名。

“那麻烦程先生，送我到最近的地铁站就行。”

郡王府附近交通不便，她原来理解的“载一程”，也是这个意思。

只是原来以为就是助理来送，没想到他会在。

程子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他上前一步，缩短了两人的距离。

然后，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人都感冒了，能不能别闹？”

“你知道的，我今天也累了一整天。”

最后的语气里带着疲倦和失落，像一只湿漉漉的被人遗弃的小狗。

他知道的，她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

第二次正面交锋，以黎歆歆惨败告终。

萧桐在副驾驶上等了半天，没按耐住好奇心，偷瞄了一眼后视镜。

虽然完全听不到他们对话的内容，还是看得目瞪口呆。

这俩人的氛围……要是没点啥事，真说不过去吧……

第4章 是猎人还是猎物

北城的夜晚灯火通明，一辆七座黑色商务车融入璀璨夜色中。

黎歆歆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总有种做梦一般不切实际的感觉。

车里开了暖风，她能嗅到淡淡的木质花香，来自于身上盖着的这件西装大衣。尾调有雪松和橡木苔的余味，让紧绷了一天的情绪渐渐舒缓下来。

萧桐住的近，没开多久就先把她送回了家。

下车时百般感谢了程子翊和他助理，给黎歆歆则是只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现在车上寂静一片，没有人开口说话，气氛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黎歆歆打开地图软件，当前坐标距离她住处不远，却是深红色的标注线。

照这个速度……怕是要开到地老天荒。

本想着直接退出APP，手指却不小心点到了导航键，语音开始自动播放：

“前方拥堵路段，预计剩余时间35分钟……”

她赶紧手忙脚乱地摁灭了手机屏幕，窘迫地把头偏向窗外，差点把自己拧成一个直角。

“放心吧，堵成这样，我也不能找个地儿把你卖了。”

程子翊的声音骤然在车里响起，似笑非笑。

不必回头看，也知道那张脸上会出现什么样的表情。

黎歆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将沉默贯彻到底。

其实她设想过很多次两人重逢的画面，但无论哪一个，都没有今天经历的抓马。

偶像剧都不敢这么写的程度。

“林奇，前面十字路口右拐，停一下。”

“好的老板。”

车门打开又闭合，秋夜微凉的气息涌入车中。身旁的人窸窸窣窣忙活了一阵儿，这才下了车。

黎歆歆看向车外高大的身影，皮夹克，鸭舌帽，黑口罩，把五官和身型都遮得严严实实。

说实话，程子翊这身除了眼睛其他全遮住的穿搭，多少透露着一丝古怪。

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最多奇怪地看上一眼，倒是没有人认出他来。

过了好一会儿，程子翊提着一个印着“7-11”的袋子回到车上，袋子上还隐约残留着便利店的冷气。

鼓鼓囊囊的袋子被拎到她面前，黎歆歆一愣：“给我的？”

“嗯。”程子翊侧靠在椅背上，就这么低头看着她，目不转睛。

黎歆歆接过来，一打开还有个纸袋子，里面装着两盒感冒药、一盒退烧药和一支水银温度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