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都记得(33)

作者:有厌


没毛病。分数就跟存款似的,自然是越多底气越足。

姜织伸直腿,肩膀往椅背上靠,盯着正前方中央天井上悬挂的光彩夺目的水晶吊灯看了会,然后偏头问沈译驰:“你对未来是不是有很清晰的规划?”

虽然句子是问句,但不论神情还是语气,她已经给出答案。

沈译驰不意外别人对自己滤镜,这大概证明了他擅长伪装。

他记起和沈敬衷被迫中断的话题,想到书架储物格最里层的奖章,想说是,可细究起来,又不是。

“很了解我?”沈译驰避重就轻地把问题丢回去,嘴角扬着笑。

姜织觉得沈译驰其实挺爱笑的,但仔细一想,自己并没有经常见他笑。有可能是因为他这个人的存在令她感觉到向上的力量,所以哪怕他平时又拽又酷,她也不会觉得冰冷。

“大概是你太优秀,感觉你的未来一定已经被开了光。”姜织不是个扫兴的人,但就她和沈译驰目前的关系,夸赞太多显得虚浮。因此她没深聊,巧妙地打断:“你故意听我夸你的吧。”

被开了光的未来,谁能这么幸运。沈译驰笑笑,没说什么。

这时服务员叫到他们的号,两人进餐厅就餐。

姜织下午还要补课,吃完饭见时间差不多要到了,便没回家午休,和沈译驰一起回去。

两人一路有的没的聊着天,比过去同班半年说的话都多。

以至于姜织补完课从亓老师家出来,转身面对沈译驰的房门,思来想去,觉得有必要跟他打声招呼。

甜的姜汁:“我下课回家了,周一见。”

姜织下课的时候,沈译驰听到了。对面门打开,姜织像往常一样跟老师及其家人告别。他心里有蠢蠢欲动的想法,四肢舒展地靠在书桌前,人却没动。

如果不是这条信息,沈译驰会在竖尖了耳朵听姜织下楼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后,再次进入到学习状态,然后在暮色四合肠胃叫嚣时出去觅食。

这条信息像是一个信号,类似那天周淮递过来的剃须刀,也类似那晚学校最后一节自习结束,沈译驰看姜织从座位起身背书包便风风火火地从后门出去,然后掐着时间,让自己刻意从容地和从前门走出教室的姜汁在班牌下相遇,就为了那句“回家吗?要一起吗?”

沈译驰不是个喜欢让人下不来台的人,他的家教和个人素养不允许他龌龊。此刻他也知道,自己接住姜织递来的话,并不是为了维护女孩的自尊。

是因为他发自内心地想着,期待着。

echi:“要一起吃晚饭吗?”

姜织看到这条消息时,人已经下到一楼。她盯着手机停住脚,站在栏杆边回复。

沈译驰发完这条消息其实有点后悔,上午一起自习,午饭一起吃的,小区是一起回的,接下来再一起吃晚饭的话,夸张点儿讲,一天二十四小时,一半时间都在一起行动。

周淮跟女朋友谈个恋爱都没这么黏糊。

沈译驰像油锅里的鱼,正面煎完反面煎,怎么都不得劲。好在消息发出去,他也没打算撤回,只在心里吐槽着自己没点儿数。

直到对话框里有新的消息弹出,沈译驰垂眼瞥过去,突然抖着肩膀笑了。

沈译驰突然觉得不管“卧龙凤雏”是褒义还是贬义,形容他俩就有一种不言而喻的准确。

甜的姜汁:“吃完可以一起自习吗?”

很好。不用夸张地讲,一天二十四小时,他俩有一半时间都在一起行动。

他自然是没能拒绝。

一直到沈译驰从单元门走出来,姜织也没意识到自己这一天里沈译驰的存在感过于高了。

她的思维模式还沉浸在刚结束的补课内容上,精神上有些晕和累,只想到姜国山去南京了,她回去也是一个人吃饭,跟沈译驰吃完还能一起自习,是她赚了。

老小区的墙体被岁月留下斑驳的痕迹,单元门被推开时发出一道尖锐的吱悠声。沈译驰单肩挂着书包,少年身形如青柏挺拔,下颌线紧绷,往下几寸处,青涩的喉结突兀顶出。

他眼神干净,不喜不厌,没有多余的情绪,走出来几步,才抬眼寻找姜织。

单元门出来往左看是两个深绿色的垃圾桶,姜织站在另一边,背对着单元门,似乎在讲电话。

是姜国山的电话,掐着他下课的时间打过来。姜织报喜不报忧,没提自己晚饭及之后的几个小时暂时不回家的事情,只问妈妈的情况。冯敏做的是妇科方面的小手术,风险确实约等于零,姜国山说她状态不错,没有大碍,隔着几百公里,姜织也听不出他是不是也在报喜不报忧。

沈译驰走过来时,姜织正好说完“我不偷懒,会好好吃饭的。爸你快去忙吧”,挂断电话。

女孩儿平时说话细声细语的,跟家人讲话时又添了几分娇嗔。沈译驰听着她跟家人报备,有些出神。

还是姜织先问了句:“一会儿吃什么?”

沈译驰往肩上提了提书包,说:“想在这附近吃,还是市中心,回请你。”

“那我可要好好想想。”姜织饶是正经地思索半天,说,“吃面吧。”

沈译驰瞥她:“……”

姜织眨眼:“怎么了?”

沈译驰:“在想哪家面馆能让你吃回本。”

午饭是她请的,姜织装没听出他在意这个,只说:“就小区门口那家吧,我好几次经过都闻着特别香,一直没机会去吃。”

这家店早晨卖早点,其他时间卖面食、肴菜、麻辣香锅,夏天的时候傍晚还会卖烧烤,很生活化的一家店,味道就是家常菜的味道。

沈译驰要了碗牛肉汤面,姜织吃西红柿鸡蛋面。没吃几口姜织左眼皮开始跳,她搁下筷子用指腹压了几次,还是觉得心慌得厉害。

说起来沈译驰跟她同桌吃过几顿饭,明显看出她此刻状态不对,疑惑地问:“吃不惯?”

家里的事解释起来麻烦,说出来沈译驰也帮不上忙,关乎家人的身体健康,再多安慰的话都是徒劳。姜织抿出个笑,摇了下头,说:“想起道题。”

沈译驰半信半疑地看她一眼,问:“什么题?也为难一下我。”

店面不大,靠门窗的地方摆了一排桌子,几步路就是玻璃柜台,再后面是半开放后厨,油烟机嗡嗡运作着,有人点了海鲜,辛辣味被热油一激,香味溢满店。

姜织隔着店里油腻闷热的空气,稳稳地对上沈译驰的目光,由衷觉得,他这句话说得就很有水平。

没有高高在上的傲慢,也不会漫不经心得令人感到敷衍。

店里桌子是那种最简易的折叠桌,交叉的铝合金桌腿比手指还要细,感觉不太稳,桌面也小,他俩的碗之间摆不下第三个碗。

一米八几的男生手长腿长,坐在那略显局促,但就很奇怪,他身上有种浑然天成的百搭气质,姜织觉得,他一定是个很宽容的人。

姜织可能不小心沾了他的光,为家人焦虑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被他一打岔,突然就抛之脑后,没那么忧心了。

后厨油烟机停工时,姜织挑了挑碗里的面,瞥他一眼,说:“等吃完拿给你看。”

虽说这是借口,可想要和他讨论的题目姜织有不少。饭后两人没走太远,去隔壁奶茶店要了两杯喝的,便蹭着店里的桌子自习。

傍晚时分,街上的路灯亮了。奶茶店里音响一首接一首地切着歌,客人却始终只有他们这一桌。

这家店的桌子比面馆的大了点,而且是一边能容纳两人的长桌,但宽度不太够,姜织和沈译驰面对面坐着时,试卷铺在中间正方便,这也导致桌底下两人的腿很容易碰撞到。

姜织在不小心踢了沈译驰一脚后,说了声“抱歉”,有意识地将两脚收到凳子下面。

怪就怪她腿长,这个姿势并不太舒服,学着学着小腿又踢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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