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底(35)
作者:七蛊
泪水骤然滑落。
吧嗒。
滴在她的手腕上。
她浑然不觉,视线被阻隔在那道门处,而玄关柜上不知什么时候放着一个东西。
温漾起身快步走过去看。
是那只被江铎说觉得好玩的木偶海豹。
她愣在原地,突然觉得心慌到难受。
抱着那只小海豹慢慢蹲下身。
手机铃声响起。
她接通。
严欢的声音传来:“温漾,我明天大概要……”
“严欢……”
她的声音不对,严欢停下脚步,只听电话那头传来温漾很轻很轻的声音。
她说:“原来重逢也是件让人难过的事情啊。”
第23章
折腾这样一次, 温漾再度感冒。
这次的感冒来势汹汹,吞了几片退烧药都没有用,依旧是一到半夜就高烧不断。
温漾蜷缩在被窝里, 只觉得四肢无力,全身上下每一个关节都在酸疼, 甚至连疼出的泪水也没有力气去擦。
头疼到裂开的感觉。
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几乎要到达巅峰,耳边似乎传来铃声,她费力睁开眼睛,只觉得耳鸣声不断, 探出手摸索到手机,解锁接通。
“喂。”
韩时挪开手机看了眼,立刻放下手头文件朝办公室外走去, 他低声问道:“出什么事了?”
温漾慢慢翻动身体,脑袋重到眼皮抬起都费劲, 她喘了口气,无力笑了笑, “没事,就是发烧了。”
韩时骂了句傻女人便挂断电话。
朦胧中似乎有人伸手触碰她的额头,温凉的触感, 温漾想到上次发烧时那人还在身边。
她蹙起眉头,浑身的疼似乎也抵不过这一瞬的难过。
韩时站在床边看着她难受地眉头紧蹙, 脸色苍白, 抱着手中的粉色暖水袋蜷缩在床边, 仿佛只要她再小小挪动一下就会滚落到地上。
手背上的伤口还没有好彻底,之前的纱布拆掉, 医院给换成了自粘伤口贴,那贴布一角已经撬边。
之前温漾租这栋公寓时为了防止自己有什么突发情况, 特意将密码抄给韩时一份。
这么多年他从未越矩,今天是第一次没有经过她的同意用密码打开公寓的门。
黑色遮光窗帘将整个卧室笼罩在黑暗中。
他甚至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一幅状态,明明每天上班时瞧着状态都还不错。
这让他以为温漾是真的想开了。
今天看到的真是全盘推翻他所想的。
床上人疼得咬住了唇,他收回思绪在床边蹲下身,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柔声喊她,“温漾。”
温漾抬起重重地眼皮。
水雾遮挡住视线,她缓缓眨了下眼眸,看清来人。
被送到医院输液时已经是中午,冰凉液体顺着透明输液管流进她的体内,温漾只觉得自己睡了好久,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里梦见什么记不住了,只记得韩时来过。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刚拿起杯子便听见门开的声音,她抬头望去。
韩时见她坐起来后眉头一挑,颠了颠手里的食盒,笑着说道:“你可真行,我要是再晚来一步,直接给你收尸就行了。”
温漾笑了笑,“那真是谢谢韩律的救命之恩了。”
面前人比往日更加柔弱,烧了一晚上本就巴掌大的脸庞更是小的可怜,韩时心里涌上一种莫名情绪,他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把食盒里的粥端出来。
是一碗青菜猪肝粥,还搭配了一盘清淡小菜。
他将筷子递过去,故作打趣:“快吃啊,这两天律所的工作可是堆积如山了。”
温漾接过筷子和粥,低头喝了一口,听到这话瞥了他一眼,“周律都没有你这么像周扒皮。”
韩时抿唇笑了笑,脱掉西装外套,挽了挽袖子给她削苹果,“对了,昨天晚上你妈给你打电话,我看你没醒就给接了。”
“可能那会儿真的没听见,但是你随便接我电话是不是有点过分啊。”温漾放下碗认真看他。
韩时举起手,“抱歉,我是怕有什么事,下不为例。”
温漾抿唇,低头将碗里的粥喝了点。
本就胃口不大,这次感冒发烧味觉又有些失灵,吃什么都觉得寡淡,温漾喝了小半碗就搁置到桌上。
旁边韩时将苹果切成小块递给她,还有手机。
“我出去接个电话。”韩时放下东西起身扬了扬手里电话。
他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
电话那头江铎将文件签好递给喻理,笑着说道:“有没有打扰到你。”
韩时握紧电话,声音平静如往常,“没有,怎么了?”
江铎沉思几秒,说道:“之前我和温时的另一个合伙人商量过要把陨石酒庄和温时两个地方代理律师来交给你们。”
他说的缓和认真,是工作的往来。
可韩时手指一点点捏紧,攥成拳头。
“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接手。”
听到这话韩时笑了声,“我们律所收费很贵的。”
江铎点点头,声音沉而认真,“所以才会想要委托给你们,正恒的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韩时了然,回头看了眼病房,“行,回头我联系你。”
“好。”
挂掉电话,喻理没有急着离开,忍不住提醒道:“江总,您已经来芜海这么久了,还不打算回去么。”
江铎掀眼看她。
喻理知道自己多说话了,但是实在是赵总那边三番五次催她过去说,不然也不会让她带着文件跑一趟芜海。
江铎轻嗤,“赵寅让你来的吧。”
“赵总说怕您拎不清,让我过来提醒您一声,陨石酒庄项目马上要进行收尾工作,有些是还需要您回去一趟。”
江铎抬手捏了捏眉心,拉开抽屉拿出车钥匙,“我还有事,你先回去。”
等韩时出去后,温漾翻开通讯记录,来电时间是晚上十点,她那会儿刚吃了药睡下,也怨不得韩时接听。
回拨过去,铃声刚响了两声便被接起来。
“温漾,好点了吗?”潘蓉接到电话放下手头工作问道。
温漾嗯了声,不自觉跟母亲撒娇,“妈,我感冒了。”
潘蓉叹了口气,起身走到窗台给绿植浇水,耐心地劝导她,“跟你说了好几遍了,冬天注意保暖,你是不是又穿少了,幸亏韩时过去了,不然你就等着烧成一个小傻子吧。”
自从回国后每年冬天温漾总会重感冒一两次,所以潘蓉每次打电话都会再三叮嘱她注意保暖,可偏偏每次都逃脱不了。
“妈,昨天晚上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听见母亲唠唠叨叨的话,温漾不自觉慢慢滑进被窝,柔柔软软地跟潘蓉聊天,“是不是怪我最近没有打电话给你和爸爸请安。”
潘蓉冷哼一声,放下喷壶倚在一旁,“最近你爸天天唠叨说你也没个信,明明一个城市怎么就不着家的,这周末你回来吧,让张嫂炖只鸡给你补补。”
“对了,叫上韩时。”
她话音刚落,温漾便看见韩时推门进来。
似乎他们两家太多稔熟了。
温漾顿了几秒,稍稍挪开手机捂住话筒,看向韩时轻声问道:“我妈喊你这周末过去吃饭,你有空吗?”
韩时看着她,“有空。”
“好。”温漾挪开手,“妈,他有空。”
单人病房环境安静,旁边的隔断小客厅里摆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束,气味幽香,韩时闻到花香回头瞧了眼,再回头时温漾已经打完电话。
他单手朝进兜里,摸到手机。
刚才的电话是江铎的。
温漾见他愣神,抬手晃了晃,“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