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蓝(22)

作者:禾映阶


当然,这一切温菘蓝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只是觉得江既白的眼神有些复杂,轻易看不透。

她抬眸,迎上他的视线,“江先生,菜是随便拿的吗?”

江既白明显迟疑了一下。但他反应迅速,快速说道:“我照着月月喜欢吃的菜给你拿了一份。怎么,不合口味吗?”

温菘蓝:“……”

她扭头看向月月的大碗,果然是一模一样的菜。

惊呆了,老铁!

月月这孩子不仅和她长得像,连喜好也跟她一模一样。

得,这下更像母女了!

江既白说:“要是不合口味,就重新拿一份。”

温菘蓝连连摆手,失笑道:“太合口味了,我和月月喜欢吃的菜一模一样。”

江既白撤下眼帘,没敢看女人脸上明艳的笑容,嗓音淡淡的,“看来你和月月非常有缘。”

温菘蓝:“是的呢!太神奇了!”

这顿夜宵委实寒酸了点。可小朋友却吃得格外尽兴。

看到小孩子狼吞虎咽的样子,温菘蓝忍不住问道:“月月平时是不是很少吃这些东西啊?”

江既白“嗯”了一声,“不太健康,不敢给她吃。”

“抱歉,我不该带小朋友吃这些垃圾食品的。”

“跟你没关系,这是月月自己选的。就算她今天不吃,老顾也会带她吃的。”

温菘蓝:“……”

他口中的“老顾”自然就是顾砚钦了。没想到顾导私底下居然也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带着兄弟的女儿一起看电影不说,还带她吃垃圾食品。

江既白时不时和温菘蓝说几句话,一直分出心思照顾女儿。

小朋友吃得满头大汗,他抽出纸巾给女儿擦汗。

抬手的瞬间,大衣袖口往上提了一截,露出白皙的手腕,手腕上是空的,并没有戴手表。

她记得那位客人总是戴着一块蓝色手表。

小朋友的肚子圆滚滚的,她心满意足地拉着温菘蓝走出国贸大厦。

她口渴,要喝水。江既白被打发去便利店买矿泉水。

冬夜的冷风一吹,月月头顶的两个小揪揪松松垮垮,东倒西歪的。几缕发丝调皮地挣脱皮筋,贴到脑门上。

“过来,月月!”温菘蓝把小朋友拉到自己怀里,“阿姨替你把头发重新绑一下。”

小孩的头发很黑,很软,就是不太密。两根一次性小皮筋绑起来就一小束。

而且碎发很多,好多都绑不起来,只能用夹子夹住。

两个粉色糖果的发夹,糖果是用彩色毛线编织而成的,特别可爱。

温菘蓝估摸着这发夹应该不是江既白的审美。

她问:“月月,发夹谁给你买的?”

江品月奶乎乎地回答:“姜阿姨。”

这倒是符合姜意南那个甜妹的审美。

温菘蓝不得不感叹,这孩子实在是太会投胎了。父亲是大名鼎鼎的制片人,身家无数。身边亲近的长辈又都是顾砚钦和姜意南这样的娱乐圈顶流。月月以后要是去混娱乐圈,简直是如鱼得水,不要太容易。

国贸大厦边上开了家十足。

江既白从冰柜里拿了两瓶矿泉水,走到收银台结账。

店员拿起矿泉水扫码。

他透过玻璃门往外面瞥了两眼,看见一大一小两个背影。背对着他,也不知道她们在干什么。

他拿出手机扫码付了钱。拎起两瓶矿泉水匆匆走出便利店。

走近了他才发现温菘蓝是在给女儿扎头发。

女人微微低着头,颈线拉得修长,侧颜笼罩一层细碎的灯火,好看得不真实。

手指灵活,很快就绑好了两个小揪揪。

听闻脚步声,温菘蓝缓慢抬头,眼睛望向他时一弯,眼里的笑意渗出来,好似檐上皑皑积雪,剔透晶莹。

“爸爸!”女儿挥舞着小手,甜甜地喊他。

一模一样的眉眼,同时闪着纯然天真的欢喜。

江既白的嘴角不自觉上扬,眉目柔和。

这一幕太过美好,再也不是月月画板上冷冰冰的画。而是真实发生的。

男人的双脚有些挪不开,他竟不敢主动上前打扰。

胸腔鼓噪难歇,迅速积蓄起一团热量。某种冲动呼之欲出。

原本想硬起心肠不再打扰她,让她一个人好好生活。

然而此时此刻,他明显感觉到自己手中的匕首瞬间化成细沙,从指缝间无力地溜走了。

再硬的心肠也抵不过眼前这幅母女同框的和谐画面。

血缘真是神奇的纽带,即使她们互相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可却丝毫不影响两人亲密无间。

江既白暗自做了个决定。

不管他们大人会走向何种结局。孩子始终都是无辜的。她需要母亲。缺失了四年的母爱也是时候找回来了。

江品月顶着两个小揪揪蹦蹦跳跳地到了江既白跟前,抓住他的大手轻轻晃了晃,“爸爸,我们先送阿姨回家吧!”

温菘蓝:“……”

这孩子要不要这么会来事啊!

温菘蓝赶紧说:“江先生,不用麻烦了,我家就在这附近,我走回去很快的。”

江既白腾出右手,从裤.兜里摸出车钥匙,“我送你。”

滴滴两声,车门解锁。

温菘蓝看见路边停了一辆蓝色的卡宴。

车型硬朗,线条流畅,夜色掩映下闪着低调的光泽。

根本容不得温菘蓝拒绝,小朋友连拖带拽把她架上了车。

这么热情的孩子,真是让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江既白点了火,扶着方向盘,余光瞟向后视镜,“温经理住哪儿?”

温菘蓝和江品月一起坐在后座。小朋友很黏她,挨她挨得很紧。

她只好腾出右手搂住小孩,抬头朝江既白看过去,看见一个圆润的后脑勺。他乌黑浓密的短发里有两个旋,劈出了好几块发路。

大多数人头顶只有一个旋,而特别一点的会有两个旋。据说这样的人会很聪明。

她下意识朝月月的头顶探了一眼,发现月月只有一个旋。没遗传到她父亲。

她也是一个旋。

月月像她的点又增加了一项。

长久没等到后座的回答。江既白细长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盘,出声提醒:“温经理?”

温菘蓝回神,赶紧回答:“怡景园。”

江既白装模作样地往导航里输入目的地,语气很随意,“这好像是个老小区。”

温菘蓝:“没错,是老小区。房子都二.三十年了,我读初中的时候,我爸妈买的。他们现在回乡下住了,这边房子就留给我了。”

江既白:“你一个人住?”

“嗯。”

“注意安全。”

一通折腾,已经十一点过半了。

对于大城市来说,这个点远不算晚。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

可对于小朋友来说,已经很晚了。

温菘蓝看见江品月接连打了好几个哈欠,神色倦怠。

她低声问:“月月,困了吗?”

小家伙把小脑袋枕在温菘蓝肩上,揉了揉眼睛,“阿姨,我想睡觉。”

她拍了拍月月的后背,柔声细语,“睡吧。”

小家伙闭上眼睛,很快就不吱声了。温菘蓝听到了一串平和的吐息声。

国贸大厦到怡景园也就隔了一条街,一脚油门就到了。

车子停在小区外面,月月靠在温菘蓝肩上睡得很熟。

江既白看着后座上的一大一小,及时说:“菘蓝,叫醒月月没关系的。”

温菘蓝恍然一怔。

这声“菘蓝”叫得无比熟稔,自然又亲切。好像他们并非今天才认识,而是认识很久很久了。

身边很多人都叫她菘蓝。顶头上司陆洲就这样叫她。可远没有江既白这声“菘蓝”来得震撼。

她努力剔除掉纠缠在心间的那抹诡异感,轻轻叫醒了月月。

“爸爸,到了吗?”小朋友迷迷糊糊地揉眼睛。

江既白告诉她:“是阿姨到家了。”

瞌睡虫一下子就跑光了。小孩的眼底一片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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