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烬焚(82)
作者:以虚妄为界
钟临洗完了手随意擦了下,走过来大喇喇坐在床边上,点了一根烟:“我真服了。乔晚,你今天看见我,连个笑脸都没给我。”
乔晚撇过脸去盯他身后的白墙,根本不明白钟临到底想干嘛,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目的:“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这样缠着我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看钟期当总裁累得跟死狗一样,脑子都长瘤了,你怎么就这么闲?”
钟临嗤笑一声:“他能跟我比?我能力强,在外面也能把公司安排好。”
乔晚深吸一口气,暗自翻了个白眼。
烟抽了一半,钟临抬手把烟递给乔晚,看着乔晚满脸不悦地接了过去放在唇边,心里又顿时舒坦了不少。
他上前扳过乔晚的下巴仔细查看,又在她马上要生气前松开手坐了回去,轻笑起来。
“乔晚,最近没睡好吧,黑眼圈这么重。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你又开始失眠了?”
乔晚被钟临的不要脸气到无语:“你以为你是什么高级床垫吗,没了你我连觉都睡不好了?可别太自恋了大哥!”
“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钟临笑得很开心,站起来就开始脱上衣,把宽肩窄腰和精壮的肌肉都露了出来,“我去冲澡,收拾完身上全是土。”
乔晚就这么看着他赤身裸体地拎着衣服走进洗手间,连个门都没关。
在她看来,钟临跟神经病最大的区别,就是神经病都比他要可爱。
水声淅沥,乔晚就这么坐着发了会儿呆,又重新点燃了一根烟,嘴角勾起了一丝淡到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微笑。
第二天,拍摄依旧有序进行。
沈清咬着一根记号笔的笔帽写字,又安排场景布景的摆放角度,在监视器后观察着光线的变化,找准时机开机拍摄。
在这间公寓布景内,沈清沉默地看着姜早和游栩再次燃起爱欲,看着他们沉沦在陌生的城市森林,再看着这份熊熊燃烧的激情逐渐走向难以遏制的毁灭。
夕阳的残红把房间灌了个通透,浅色的地板映得血红。
姜早和游栩就在这样末日般的夕阳中相对而坐,简单又平静地吃着一顿饭。
姜早把目光抛向窗外,大城市的风景似乎只有鳞次栉比的高楼和玻璃折射出的刺眼光线,像五彩斑斓、却亦真亦假的幻影。
归属感从未在她的身上出现过。
姜早看着高楼上被切割的玻璃块,像是迷失在无穷无尽的业火之中,不知道哪里才是出路,也失去了对生活的热情。
压榨和伤害无时无刻不环绕在周围。
以前是愚昧又封建的父母和恃宠而骄的弟弟,现在是专政独裁的领导和闻到了利益便暗地撕扯的同事,姜早身处的环境虽然改变了,可又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不过是从一片被晾衣绳分割的天空走到了另一片被玻璃分隔的天空下。
世界从未变化,不被动地适应环境,就永远无法在这个世界上好好生存。
而姜早对这一切伤害,都感到了厌烦。
……
“卡!过了!”
太阳落山前的血色红霞中,剧组早早收工,工作人员们正整理着各种器械,沈清通知了今天晚上在城郊营地开烟花 party 的消息,引起了一片愉悦的欢呼声。
夜晚来临的很快。
城郊营地内,钟临把他车里所有的烟花都搬了下来,林林总总竟然有六个大箱子。
乔晚无语地看着这一幕,掐着黎瑰意的手问:“你说他是不是人傻钱多?光仙女棒就买了一箱,还得意洋洋地跟我说在京市这些东西有多难买,也就骗骗他们这些不知道人间疾苦的富二代!村口就卖几毛钱一根儿!”
黎瑰意从这抱怨里听出了一丝不对劲,挑了眉看着乔晚:“晚晚,怪不得钟临说你,你还真挺没良心的啊,还不是因为你在朋友圈配的那张仙女棒的图?你怎么总是对钟临格外苛刻啊,他身为你以前的好大儿,现在不对你挺孝顺的吗?”
乔晚愣怔了片刻没有说话,把黎瑰意的话直接听进了脑子里。
是啊,她明明对钟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不过是睡了一觉而已,没想再有多余的纠葛,就算钟临赖在她的房间里不肯走,乔晚也只当他是个热气腾腾的抱枕,可现在,她又是以什么立场在埋怨钟临呢?
黎瑰意偏了头就没再说话,笑着看宋衍蹲在地上,认真的把烟花从箱子里拿起挨个查看,好像是在检查钟临买的烟花是否合格。
时间过得可真快,黎瑰意差点都忘记了,就在一年半以前,宋衍还是一名持证上岗的烟花老师,而现在,他却和她同样身处于电影的世界中,饰演她心底深埋的爱人。
不知道命运的螺旋浆究竟是如何转动的,竟然也驱使着宋衍和自己的人生越靠越近,长出互相纠缠的藤蔓。
记忆中的林林总总,都像时间对于奉献者慷慨的馈赠。
宋衍身上带着天生的破坏力,撕裂了她的事业和生活,让她原本无序无章法的混乱与矛盾,突然就向着好的方向开始前进。也许宋衍并不认同她的这一观点,可在黎瑰意看来,她对现有的一切都充满了感激和希望。
烟火腾空而起,澎湃着照亮人间。
宋衍把黎瑰意搂得很紧,他看着烟花碎裂后消失在空中的灰烬,下意识思考着每种不同形态的烟花的制作流程。
毕竟干过这个行业,宋衍很少能完全沉浸在烟花绚丽而短暂的魅力之中,爆炸的声响对他来说是自我惩罚的一部分,是骨子里的自毁倾向无意识地投射,更是对自己悲哀命运的一种警醒提示。
可也许是离开烟花师这个行业太久了,又或许是因为手臂中搂着黎瑰意柔软的身体,宋衍有片刻的放松和沉浸,竟然也在光芒炸开的一瞬间,体会到了烟花的美丽与绚烂。
宋衍听见黎瑰意低声说着:“烟花好美啊,宋衍,你不觉得烟花很美吗?”
他便笑着回她:“烟花……确实很美,不过,还是比不上玫瑰。”
放完一箱烟花,钟临看着面色有些凝重的乔晚,忍不住皱了眉头。
放了烟花也不好好看,花钱买快乐都不知道好好珍惜。
钟临冲着乔晚快走几步,从兜里摸出烟递给乔晚:“想什么呢你,不好好看烟花,多好看啊,在京市可没有放烟花的机会,哪儿哪儿都是禁燃区。”
乔晚不想抽,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钟临被火光点亮的眼睛,想了想,低声说了句:“钟临,谢谢你啊。”
钟临在寒凉的空气中呼出白烟,眼睛直直看着她,笑着问:“你觉得我想听你说谢谢?”
乔晚沉默了片刻:“那你想听什么?钟临,我想清楚了,我不该招惹你,我以前是你的继母,现在是你的……朋友,我们的关系,就应该到此为止。”
钟临抿着唇看她,随即轻笑出来:“行,乔晚,你还是别说了,说的全他妈是我不想听的。”
他俯身从箱子里翻出仙女棒一股脑地塞给乔晚,像是没事儿人一样笑,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裹紧了些:“不是想放仙女棒吗?赶紧点,还有好多呢,不点天亮都放不完。”
乔晚看着他冻成这样,抽了根仙女棒捧在手上,没好气地来了句:“……觉得冷还不回去换件衣服,大冬天的,穿个大衣臭美给谁看。”
“你说给谁看啊?给你看呗。”
风有些大,钟临一只手护在仙女棒的边上,一只手从唇上拿下燃了一半的烟,凑近仙女棒的顶端。
烟草的味道和烟花燃过后轻微的焦糊味儿混在了一起。
乔晚凝视着钟临线条偏硬的下颌和浓墨一般的眉眼,心情复杂的像吃了一颗口味复合的怪味豆,说不上哪种味道更加强烈,只觉得心里有百般滋味,怎么也没办法统一归类成一种味道。
仙女棒发出轻微的声响,四散着局促但美丽的火光,乔晚下意识将目光转移到仙女棒上,怎么看都觉得跟村口几毛钱一根的仙女棒没有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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