醺(6)

作者:史今朝


祝卿好知道自己不占优势之后,便开始另辟蹊径。

得知当时星辰旗下的一个纪录片,想要邀请城市山水画家季凛出镜,但那时的季凛,谢绝所有访谈,对所有媒体闭门不见。

祝卿好想尽办法,请到了季凛的出山,然后,为荆简争得了一个竞稿机会。

之后的竞稿,她带领团队成员全力以赴。

就这样,祝卿好携着十二分的真诚大礼,拿下星辰这个大单。

从此,互利共赢,合作愉快。

-

这一趟,廖清杉是飞往南栖,国内出发,祝卿好和秦岁淮则是港澳台出发。

司机先将廖清杉送至航站楼,然后再送祝卿好和秦岁淮。

也是在刚才的闲聊中,祝卿好才得知两个人乘坐的是同一趟航班。

司机停好车后,又下车替两人拿行李,祝卿好正准备接应时,秦岁淮却先行接过了她的行李箱,说:“我来吧。”

祝卿好见状,笑着说了声:“谢谢。”

然后,两个人并肩往航站楼走。

秦岁淮看着她,明知故问:“祝总监会拉中提琴?”

祝卿好听了,谦虚道:“只是热爱,但造诣不深。”

秦岁淮看着她,笑了笑,没有说话。

——既怕词不达意,也怕说多错多。

还好,之后的一切都很顺利,两个人很快过了安检,并肩去往登机口等待。

然后,就是在去往登机口的路上,祝卿好的肚子咕咕叫了下。

祝卿好:“…………”

她羞赧得很,却还是解释了句:“抱歉,我今天出发急,没来得及吃午饭。”

“我也没吃,”秦岁淮看她微微泛红的脸,不知为何,心情泛起一阵难得的愉悦,“离登机还有一段时间,不知道方不方便,请祝总监吃个饭?”

祝卿好游刃有余地回复:“我请您才是。”

两个人选择了一家中餐店落座。

等餐的时候,祝卿好接到一个电话,便去了窗边。

秦岁淮坐在那里,佯装自然地打量着她,看窗外正盛的阳光在她肩头晕开,氤氲出一派蓬勃的暖意。

曾几何时,别说“何时相逢”,他连“能否相逢”这样的问题都不敢问。

毕竟,命运太随机,世界太无序。

可现在,他竟然能与她这样面对面的,吃上一顿饭。

两相对比,他心脏忽地一软。

他一直在寻找的那个人啊——

曾遥远如斯,终近在咫尺。

第6章 陆地暮光

◎拿下。◎

祝卿好对这样的注视浑然不觉,站在巨大的落地窗边,接完一个工作电话,手机屏幕都还没来得及摁灭,温祈年的电话就无缝衔接地打了进来。

温祈年给她打电话,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向来是直入主题:“副教授的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祝卿好听了,轻轻抿一下唇,说:“准备好了。”

温祈年对她要求一向严格。

祝卿好从小就知道,在他面前,绝对不能有“差不多”这种答案。

“机会千载难逢,一定要抓住,不要松懈,市场变化多端,一个行业再好,都难以避免地会有盛衰交替的生命周期,但大学老师是可以安安稳稳做到老的工作,护你一生无忧。”

“知道了,我会好好准备。”

“还有相亲这事儿……”温祈年旧事重提。

但祝卿好在此刻却发现自己对相亲这件事的态度,远没有当时跟傅宴书分析得那样洒脱和坦然。

于是,这次,她选择了先行岔开话题:“外公,我这边马上要登机了,等我回去再跟您说。”

温祈年:“那你先忙,忙完也要记得好好休息,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话里的叮嘱和关心,真真切切,不掺杂任何杂质。

祝卿好听了,眼眶微微一热,温声应了句:“知道了,外公,您也注意身体,我从香港回去就去看您。”

说完,等那边挂了电话,她才摁灭手机,往座位走。

一转身,这才发现,秦岁淮也在忙着打电话。

他肩背笔挺地坐在那里,这姿态一看就不是端着,而是一种天然的教养与风骨。

弯折的手臂线条,漂亮流畅,握着手机的右手,骨节分明,总之,他构成的这幅画面,格外赏心悦目。

除了,那眉头,微微蹙起。

祝卿好看着,心想:看来也是一个有些令人不快的电话。

这家店是叫号自助取餐,看他在打电话,祝卿好便没立刻折回座位,而是回到取餐台,站在一旁等待。

取完餐回来,秦岁淮电话还没打完。

祝卿好端着一个木质餐盘站在那里,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正犹豫时,秦岁淮回眸,对上她的目光。

这会儿店里没什么人,他们还特意选了个隐蔽的角落,考虑到不会打扰到外界,秦岁淮索性直接把手机开成免提,从座位上站起,利落地从祝卿好手中帮她接过了那个餐盘,并用眼神示意她坐下。

不过,因他免提的那个举动,此刻手机里的声音外放,祝卿好听到一道女声,好听却激愤:“秦岁淮,我跟你说,相亲这事,你要是敢给我搞冷处理那一套,我跟你没完!”

秦岁淮听了,无奈叹口气,说:“妈,谁敢在您面前搞冷处理。”

谁说天之骄子就能随心所欲,这不,俗世烦恼一个不落。

家里电话,多多少少涉及到个人隐私,秦岁淮却没有任何避嫌的意思。

这些家长里短,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展示给她看。

然后,像刚才的她一样,转移话题,挂断电话。

你看,管他天之骄子还是天之骄女,生活中,总有两难困境,需要做一时逃兵。

挂断电话,两人开始用餐,祝卿好看着他,承前启后地问了一句:“秦总家里也催结婚?”

秦岁淮这个人很会捕捉重点,咬字问道:“也?”

“刚接的电话,长辈让我回去相亲,”祝卿好毫不避讳地承认,“看来多大的人物,都逃不过这么一遭。”

“那祝总监是反抗了,还是答应了?”秦岁淮饶有兴致地追问。

“难以反抗,索性赴约。”

“挺洒脱。”秦岁淮当真是在认真评价。

祝卿好却笑了笑,说:“长辈以爱之名行事,又推脱不得,可不得自己想开点儿。”

“你看,要对方合自己心意,那也算是幸运;要是不合心意,让自己不快了,索性把对方当成难搞的甲方,这样看来,相亲也不过是一份刁难人的工作而已。”

明明是个挺让人困惑的“以爱之名”,但她分析时,唇角总携着淡淡笑意,看似云淡风轻,却又仿若有无穷磁力,轻而易举将人吸引。

秦岁淮目光看进去她的笑,喉间微微一顿,沉默片刻,才笑着承上她的话题,问:“上班当乙方,相亲也当乙方,不累吗?”

祝卿好眉眼就那么自然的一弯,脱口而出一句:“我喜欢做乙方。”

就这答案,放眼整个职场界,那也是相当炸裂。

秦岁淮虽身处高位,但职场上的那些传言,他也略有耳闻。

多的是被甲方折磨得痛不欲生、扬声“我以后一定要做甲方!”的痛快宣言。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喜欢做乙方。”他眉眼噙着好整以暇的笑意,回望过去。

“因为,乙方是赚钱的啊。” 她就这样直白道出心中欲望,亮在眸中的那抹狡黠,像窗外攀升的机翼,擦肩而过一朵浮云,随即便了无痕迹。

但也正是这一笑,卸下了她身上那派磨砺而出的精英气,那弯弯眉眼,像出水芙蓉,天然去雕饰,飒爽清新,灵动机敏。

秦岁淮看着她,拿餐具的手指,莫名一顿。

祝卿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我的核心竞争力,就是特别会把甲方需求合理化。”

她的诱饵,放得利落精准,偏又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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