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潮湿录(29)
作者:修橘
所以,只要不出太大的意外,初芒今年应该能进南辞大学。
这串数字如同火光簇进眼眸里,将她的整个三年如同由句号化成了感叹号。
浓墨重彩的一笔。
高三这一年她都像个永不止息的陀螺,几乎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密密麻麻的试卷,垒成一捆的用完的笔芯,翻了不知道多少遍的书本,都一步步镌刻着努力的痕迹。
心中如一团不息不灭的火光,熠熠生辉,支撑着她,一路走来。
这下,就只剩陈令璟还没查成绩。
“你小子,”张佑安勾了下陈令璟的背,“非要留在最后是吧?”
陈令璟懒懒地用手输着个人信息,“刚不在替你们高兴嘛。”
张佑安先一步抢走他的手机,而后瞪大了眼睛:“6,6,6啊!太六了!”
“什么啊?”李忆绵不明所以。
张佑安:“六六六!”
“六什么啊?到底多少分?!”
陈令璟将手机掐灭,“六百六十六。”
“……”
是挺六的。
这个分数基本是陈令璟的稳定发挥,他以前基本每次模考都在这个分数段上下五分,有时候感觉已经穷途绝路了,很难有质的飞跃。他曾经也被苦恼过,找着语文英语老师补作文,但最后写出来的东西吧,总强差人意。
补也补了,看也看了,怎样都没用,后来他就懒得管了,只要不下降就行。
“真的好高呜呜,此生无憾了,见过两个六百分都在我身边,”李忆绵晃着初芒手臂,“你们以后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
张佑安环住她的肩膀往自己身边带,“求求我,张老板以后带你吃香喝辣!”
待人走后,初芒侧过头来望着陈令璟,用着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称赞道:“厉害啊。”
陈令璟反手撑在桌面上,挑眉,“你也是。”
“这就不用复读了吧?”
如果这成绩还复读,他妈是疯了吧。
“嗯,用成绩堵住了她的嘴。”
陈令璟他妈比他还早一步知道成绩,见电话打不通,给他狂刷着屏发消息,喜悦之感溢于言表。
四个人的成绩尘埃落地,总的来说都考的不错,达上了自己的心愿。
屋外一如既往的蝉鸣不止,配合着叽叽喳喳的啁啾声。霎时,世界都像在弹奏一曲交响乐。欢叫声、呐喊声融成一片,阳光跳跃在树叶上,从上而下投着鱼鳞般的斑驳,像落了一地的祝福。
灼火炎炎的盛夏,是一首绝句,热气,骄阳,飓风,易拉罐上的泊泊水汽,黑夜里的萤火虫,都构成了诗里最特别的存在。
李忆绵跟父母打着电话,喜笑颜开,“对对对,二本二本,数学竟然及格了啊啊啊!”她跟报信员一样,将大家的成绩一一跟父母说着,“班主任是不是在家长群说了——啊,芒芒真是我们班第一啊!太厉害了!”
挂完电话后,她甜甜地朝着众人说,“回头记得来我升学宴啊,我妈说考上本科就办升学宴,嘿嘿!”
姑妈拿着切好的西瓜进屋,言笑晏晏:“早就在外面听到你们的笑声了,怎么样,考的都不错吧!”
“姑妈,芒芒641!”李忆绵雀跃起来,“陈令璟666!厉害吧!”
姑妈不太懂分数线什么的,但也为他们考的好而高兴,揽着初芒的肩膀,“正好,今天镇子上有花灯和烟花,给你们庆祝庆祝。”
这是云溪镇每年到这个月份都会举办的一次烟花节,不仅是为了吸引游客,也是云溪镇的特色传统节日。
这不,今天一早就有舞狮队和抬花轿在挨家挨户表演着,敲锣打鼓沸反盈天,还有ʝʂց几户就到姑妈家了。
他们对这一块还挺有讲究,在一年已度过一半之际,扫尘除晦,祭水祭土,为了迎接接下来最丰收的季节。
几声噼里啪啦的爆竹声过后,随即而来震耳欲聋的打鼓敲锣声,喜庆的舞狮队隆重登场。
越过火盆,两只色彩鲜艳的“狮子”在屋子里生龙活虎地奔腾着,引狮人领在前面,边走边撒着喜糖。
镇里有好多小孩子特意过来抢,引狮人便故意朝着他们反方向扔,惹得小孩们一阵疯抢,刚巧,引狮人一个转身,将糖朝初芒他们的方向抛——
陈令璟反应很快,下意识用身子挡了一下。
初芒被躲进他的身侧,几个小孩兴冲冲跑过来,伸着手讨要着,“哥哥姐姐,给我喜糖给我喜糖!”
陈令璟冷不丁地笑了下。
这种感觉真像是他俩在结婚一样。
初芒莞尔,低头摸着一个小女孩的头,将糖给她。抬头环顾四周,竟没发现小宇的身影,以他爱玩又爱蹭热闹的性子,肯定是不会不来的。
“小宇呢?”她问。
“回家了,早上八点多走的,”陈令璟这才想起兜里被冷落了很久的纸条,将他拿出来递给初芒,“小宇走之前给你写的,他不让我打开看。”
纸条是一张草稿本的纸,被反复叠了好几次,一打开看见上面歪歪扭扭写着:
姐姐,我回家了,我会想念您的,谢谢您这段时间对我的好,我长大以后也要找个像姐姐一样的老婆。
我也想跟哥哥说谢谢,哥哥给我拿风筝,哥哥教我写作业,哥哥给我吃冰捧,哥哥下很大的雨带我去打针,但我不敢给哥哥写,他有时候好凶。
哎,写得好累,查了好久的字典。
明天就要回家了,还有好多作业要写,爸爸明天也要走了,不知道下一次见到爸爸是什么时候。
不说了,我要洗澡睡觉了。
PS:这个不能给哥哥看!这是我们俩的小密秘!
PPS:姐姐跟哥哥要是结婚了,一定要跟我说噢~(我要去当伴郎)
初芒:“……”
小满
第二十二章
字很丑,忽大忽小的,还有错字,冰棒写成了冰捧,秘密写成了密秘,最后一句还是不忘自己当“月老”的使命。
这小孩,太早熟了,操着不该操的心。
初芒笑了下,将纸条叠回去收好,感叹道:“调皮是调皮了点,但总体还是挺可爱的,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他又会长成什么样。”
“小孩子都是一年一个样,再过几年长高了,变样了,还真不一定能认得出来。”
“这突然就离开了,还有点舍不得。”初芒说。
陈令璟点头:“嗯,之前跟他相处真挺累的,吵得头疼,而且还很烦。现在吧,都还不太习惯他不在我耳朵边喳喳喳的声音。”
“他还挺喜欢你的。”那张纸虽说是给她的,但很大的篇幅都是在讲陈令璟,“感觉他吧,脑子挺灵活的,悟性也挺高,就是缺乏大人的管教。”
要不然也不至于什么话都敢说。
“嗯,”陈令璟同意,“很多东西都是他自己由着来,也没人告诉他对与错。”
两人的话题顺着就牵到了家庭原生教育里,初芒才发觉陈令璟对这种问题探讨的头头是道,或者换句话说,跟陈令璟聊天,会被他话语间的力量感与逻辑给带进去,而且他很善聊,永远不会让话题冷下去。
“已经以前在高铁上听见一对母子聊天,”陈令璟说,“儿子也许是看了什么关于生与死的动画片有所感触,突然问他妈,说‘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了,妈妈会不会再生一个另一个自己?’其实大概就是在问妈妈会不会生个小宝宝来代替自己。”
他接着道:“然后,我听到那位母亲说,‘你就是你,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你,不会有人代替你,哪怕是妈妈肚子里的另一个宝宝。’那小男孩就点点头,很开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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