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尾(5)
作者:时清砚
陈郁瞥他一眼,面不改色道:“撑伞。”
“啊?”
“太晒了。”
“???”
宋川看看乌云遮日的天,看看陈郁,再看看马上要走没影的人。
“快点!”陈郁沉声。
最终,宋川还是撑起了那把巨大太阳伞。
-
卓媃一溜烟跑到教学楼,上气不接下气地粗喘着,暂时安全后,一回头发现沈知韫没有跟上来。
不会被逮住了吧!
卓媃立马掉头,刚跑下台阶,沈知韫不紧不慢地拐过来。
“天呢,没事吧。”
卓媃跑过去,上下扫视一圈,看见沈知韫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
“还记得我呢。”
卓媃心虚地垂下小脸,“我一害怕,就把你给忘了,对不起啊。”
沈知韫嗔她一眼。
卓媃往后瞭了瞭,奇怪道:“你这么慢,他们没抓住你?”
“你很希望我被抓住?”
“不是,就是——”
“走吧。”沈知韫出声。
卓媃又纳闷地往后看了看,就刚才那人凶狠的架势,不可能会这么算了,现在没追上来,事后不会再报复吧。
她刚要找沈知韫拿主意,一抬头,哪里还有人影。
“现在走得倒是挺快。”
-
沈知韫卡着铃声从后门走进教室,小鸡仔们齐刷刷地投射过来目光。
完好无损?
安然无恙?
没缺胳膊少腿?
沈知韫全然不在意,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英语课本。
临近高考这段时间,基本上两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这节课英语老师讲考试卷子,沈知韫几乎没错,听得索然无味,昏昏欲睡。
桌洞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两声,她低下头。
卓媃:【烦死了,我手机静音了,没看见宋川那条消息!】
【你咋没看见?】
沈知韫:【我不在群。】
卓媃:【……多少不大合群了哈。】
沈知韫:【你在不就行了。】反正她都会主动告诉她。
卓媃:【……】
卓媃:【我跑得快,他们应该没有看见我的脸吧,倒是你,走得慢,他们看见不会事后报复吧,吓尿了.jpg】
沈知韫:【帽子遮了脸。】
卓媃:【聪明啊,不愧是我的韫韫宝贝。】
沈知韫没回,抬头看了眼黑板,还是第七题。
卓媃又冒出来:【你今天的外套有帽子???我怎么不记得了?】
沈知韫一顿,打字:【吃点核桃补补脑吧。】
第七题终于结束,第八题她错了,正好准备认真听。
又冒出一条信息。
JS:【过来。】
沈知韫指尖微颤,眸光发沉。
第4章
下午放学,教室里的学生都走光吃饭去了。
沈知韫不紧不慢地写完最后一个字母,盖上笔盖,拿包起身往外走。
卓媃发来消息,【出来了没,我在校门口,糖糖出了新品,一起去尝尝呗~】
沈知韫回复:【在车上了。】
卓媃秒回:【?】
沈知韫:【姨妈疼,今晚回家。】
卓媃:【那好吧,我们下次再去,你回家记得熬点姜糖水喝,注意休息。抱抱.jpg】
沈知韫:【好。】
夕阳簪花,晚霞醉酒,万山层中的云也均匀地涂抹上了一层薄薄的橘粉。
沈知韫抄小路,拐进后巷,巷子最南头,矮墙中央突兀地搭起一条铁阶梯,不高,有些绕,站在上面歪头看,右侧墙上挂着一个红黑色喷漆牌子——刺青纹身。
阶梯长久未修,风雨侵蚀,满是掉落的铁锈,走在上面,摇摇坠坠,指不定哪一根侵蚀透了,一踩就掉下去了。
沈知韫走上去,到二楼。
“来了。”
躺在沙发上,外套罩着脸的男人冷不丁地出声。
沈知韫瞥他一眼,淡声道:“找我做什么?”
“几天不见,怪想你了。”
靳牲一把扔开外套,坐起身来。
红毛锡纸烫,吊梢眼,薄唇,一脸凶相。
人字拖,破洞牛仔裤,黑夹克衫,胸膛上挂着条小指腹粗的大金链子,皮肤黑,露出半截粗壮的花臂,花臂五颜六色,花纹攀枝错节,看漫看视频在裙扒六艺七期三伞铃思看不清全貌。但沈知韫见过,那是一条层层盘绕吐着长长的信子,张着血口的大黑蟒。
靳牲漆黑目光炯炯地盯着沈知韫的脸,目不转睛,像是在盯一只窥伺已久的猎物。
沈知韫眸光冷冽,眼底抑制不住地流露出厌恶的神色。
靳牲依靠着沙发,捏着烟,敞着腿,不停地抖着,“听说你们学校百日誓师大会发生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
沈知韫没搭腔。
靳牲冷声一转,“那男人是谁,他摸你了?”
沈知韫眸光一深,“关你屁事。”
靳牲猛吸一口,吐着烟,语调狂言,“不说我也能打听到,让我知道是谁,我弄死他。”
沈知韫冷声低嘲,“你不如先弄死我。”
靳牲眉头紧皱,被气得不轻,死盯着沈知韫看了一会儿,突然放肆一下笑,“你,我怎么舍得,我得留着你慢慢玩。”
沈知韫耐性耗尽,一言不发,扭头便走。
靳牲站起来,左脚踩地,右脚腾空,脚尖艰难地点着地面,只走了两步,一瘸一拐,步履蹒跚。
他撑着脚上的承受力,一把掐住沈知韫纤细的手腕,蛮力回拉,将她摁在沙发上。
靳牲虎视眈眈地眸子带着幽光,牙根咬紧,“我让你走了?”
沈知韫被他捏着肩膀,力道不轻,疼得发颤,但神色依旧平静不显,“还有事吗?我要回学校了。”
靳牲看着沈知韫倔强清冷的眸子,挑了下眉梢,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老钟表。
“八点,到点放你走。”
现在六点二十五。
“七点。”
沈知韫看向靳牲的眸光坚定,丝毫不容商量。
靳牲偏偏不吃这一套,横眼硬声道:“别跟我讨价还价,我脾气不好。”
“要上晚自习。”
“请假。”
靳牲寸步不让,沈知韫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意,甩开他摁着肩膀上的手,手机打字发了条信息,打开书包,拿出套数学卷子,埋头开始做。
靳牲瞥了一眼,扬着笑,“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吧,沈知韫,你时间不多了。”
沈知韫凝着脸,冷笑道:“足够送你进去吃牢饭的了。”
靳牲挑挑眉,浑然不在意,笑得嘲讽,“那你快点,别让我等急了,什么饭都吃过了,还真想尝尝牢饭什么味。”
沈知韫垂着眸子,握着笔杆的手指瞬间收紧,未修剪的指甲狠狠地嵌入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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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巷,几个少年站在路灯底下插科打诨,吞烟吐雾。陈郁难得没有点上,烟支在骨节分明的指缝间随意地捏着,眸光低垂着,看不出在想什么。
“郁哥,我怎么觉得下午那女的怎么那么眼熟呢?好像在哪里见过。”
陈郁神色淡淡,没搭腔。
宋川想了一下午,觉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是谁。
他转动眼珠子,指甲不自觉地搔挠手臂上突出的疤痕。
陈郁瞥了一眼,“还有疤?”
宋川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在不自觉地挠,“天暖和了,痒得很。”
这是高一时,职高的人找陈郁的事,没摸清,错把宋川当成了陈郁,对方下了狠手,拿刀给他拉了一道,当时伤得不轻,陈郁看见他的时候,鼻青脸肿,浑身是血。
陈郁当晚就把职高的那几个人堵了。
后来听说职高的那条后街,第二天环卫工人冲刷了一上午,才把血迹冲干净,陈郁也因此一战成名。
陈郁又看了一眼,声音发沉,“挺丑。”
宋川呲牙一笑,“没事,我记得这附近是不是有一家纹身店,我得空去弄个盖盖就看不见了。”
陈郁指尖的烟重新放回烟盒,抬步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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