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雨(52)
作者:小岁时
秘书也追随他来了工地,此刻正在和工人们享受美味的下午茶,瞅见这条消息难免愣住,揉了好几下眼睛,确定不是眼花。
他这位老板自从回国后,没有参加、过问过任何一次舞会,他对这些上流社会的交际方式可以称得上厌恶。
纵然是北城赫赫有名的几大商业世家,也不可能请动。
每每邀约传到秘书这里,他都毫不犹豫地拦截,这是江奕白曾经亲口授予他的权利。
秘书奇怪得抓耳牢骚,但没胆量多问,毕竟他这位老板最近经常莫名其妙。
好比今天,他收到一条消息,便即刻从公司赶了过来。
秘书查起来很快:【纪家二少举办的,邀请的全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绝大多数是年轻人。】
江奕白从手机屏幕抬起眼,望向不远处打皱眉头的巩桐,她肯定扛不住妈妈的百般说辞,讨价还价一番后,不得不妥协应好。
【给我弄一张入场券。】江奕白迅速敲字发送。
巩桐结束和王洁的通话,蔫头耷脑,咽下一大口全糖的奶茶,也挽救不了心头源源不断的苦闷。
江奕白放好手机,走过去问:“阿姨在给你安排相亲?”
巩桐转着奶茶杯,不好意思地嗯了声:“要我去参加一个舞会。”
江奕白又问:“不想去相亲?”
巩桐嗅到他身上清冽凉薄的木质香,实诚地颔首:“但我妈妈一定要带我去。”
王洁拗起来,她着实头痛。
“这个简单。”江奕白不假思索。
巩桐茫然昂起头,等待他的高招。
江奕白自然而然地道来:“到时候你跟着我,说我们是一起的,阿姨应该不会再给你引荐其他人。”
巩桐诧异:“你要去吗?”
“要。”
江奕白扬高唇角,音色如常明朗,听不出丝毫端倪,“赶巧了,我也收到了邀请。”
第34章 舞会
尚未修缮妥当的林园多是荒芜, 才运来没两天的草木被修剪得光秃难看。
巩桐站定在这一方只见矮小丫枝的苍白中,手捧仍有浅浅温度的奶茶,一瞬不瞬地望着江奕白。
他的姿容和气质皆是非同凡响, 自带炫目的亮色。
巩桐凝神回味他的话, 不可避免冒出一个疑惑:真的有这么巧吗?
他们重逢过后的寥寥几面,巧合似乎太多太多了。
巩桐从不认为自己会被命运眷顾,是随时随地能走大运的那类人。
否则那年高三,为什么她千辛万苦考去了一班,恰逢他远走出国。
江奕白应该看出了她汇聚在眉宇间的疑虑, 大概解释了一下:“上周我感冒, 你帮了我, 我得还人情,陪你去参加这个舞会, 正好。”
巩桐回想须臾:“可你之前送我回工作室的人情,我还没有还。”
“巩桐。”江奕白稍稍敛了敛神色, 忽然郑重其事叫她的名字。
巩桐眸色一动, 下意识挺直了脊背,这好像是重逢以来, 他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唤她。
而当年, 他叫她名字的次数都少之又少, 难免叫她心慌意乱,怯怯回应:“嗯, 怎么了?”
“非要和我算得这么清楚?”江奕白沉沉直视她,压低的尾音泄露一丝不悦。
巩桐更为惊怔, 在他逐渐冷却的目色笼罩下, 来不及多想,仓促抿一口奶茶缓了缓, 弱声反驳:“是你先提人情的。”
江奕白在大学也长了两三厘米,仍旧比她高出一个头,他低眸瞅着她耷拉的温顺眉眼,轻轻晃动的睫毛,无奈一笑。
他忘了她和从前大有不同了,不是随便唬两句就能吓到瞠目结舌。
她早已在他不曾知晓参与的地方,学会了精准反击。
怪新鲜,怪可爱的。
“行,我不提。”江奕白脑子灵活,立马改了说辞,“飞哥不是让我给你介绍对象吗,他专程交代了,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行。”
巩桐闻此皱了皱眉,甜腻的奶茶似乎顷刻发生了质变,口腔弥漫一股难以忍受的酸涩。
他居然把林宇飞随口一说的给她物色男朋友的活儿当了真。
“参加舞会的人那么复杂,我必须去盯着。”江奕白言之凿凿。
话音尤在,巩桐胸腔已然聚起了无名火,指尖忽地用力,攥紧了奶茶杯。
她咬牙忍住快要沸腾的酸楚,赌气般地丢下一句“随便你”,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人。
她翻脸的速度快过了翻书,江奕白瞧着她迅速远离的背影,不明所以。
“怎么我每次提到给你介绍男朋友,你都这么生气,就想一直单着?”江奕白赶紧追上去问。
“不关你的事。”巩桐斜睨他,和上次在酒吧,怼他的话一字不差。
她双腿迈动的频率极高,江奕白同步跟着,借由明晃日光,清晰看见她鼓动腮帮子,布满愠怒的生动小脸,不由莞尔。
“知道我俩现在这幅画面,别人看了会怎么想吗?”江奕白禁不住动了恶劣心思,继续逗弄。
他万分好奇,她那张近乎白纸的剔透脸蛋还能精彩成什么样。
巩桐微愕,条件反射地张望周边,果然有一些人在偷偷打量他们,工人和他的直系下属都有。
“他们大概会觉得我们像闹别扭的小情侣,我正在追着哄你呢。”江奕白低声揶揄。
巩桐大惊失色,深刻怀疑他出国这些年是不是饱受了西方开放思想的影响,说话做事愈发离谱。
她狠狠剜他一眼,干脆跑了起来,并伴随一句较真的警告:“你不要再跟着我。”
江奕白难得听话地停在原地,遥望她在风中摇曳,兔子一般灵活远离的身影,唇边一对梨涡显现,笑得开怀。
反正整个园子都是他的,就那么一点大,她又跑不掉。
——
周六这天,王洁搭乘早班机,清晨就落地了北城。
吃过午饭,她径直把巩桐拉去一家高端美容会所,给她从头到尾地保养、装扮。
巩桐平常习惯了工作室和工地两头跑,至多在会见甲方的时候,化一个得体的淡妆,哪里熟悉这些挥金如土的项目,全程不太自在。
但碍于事先答应了王洁,只得任由美容师在脸上涂涂抹抹。
晚间七点左右,巩桐总算是得以离开美容会所,跟随王洁前往北冥华园。
经典奢华的欧式古堡建筑内部灯火辉煌,游走的男男女女无不一身贵重穿戴,谈笑间,不知完成了多少轮推杯换盏。
江奕白到得早,落座一处僻静的,却能够瞅见大厅入口的沙发,墨色西装更衬其矜贵清冽,双腿微微交叠,姿态闲散,不时望一眼来往频繁的入口。
由于这是他回国后初次出席这样的名利场,又是大刀阔斧将二叔赶下台,名动北城的一号人物,饶是他再低调,也有不少人举杯前来。
客套的寒暄之余,不乏有人热心地领来名门闺秀,给他介绍舞伴:“江总,这是纪家旁支的小女儿,最近正好在学华尔兹,江总能不能赏个脸,陪她练上一曲?”
江奕白端一杯深金色的白兰地,眼皮都没抬一下,断然拒绝:“我约了人。”
“是吗?谁啊?”对方惊奇地东张西望,周边只有一群眼巴巴巴望他的女人,合理怀疑他在搪塞,“哪家的小姐?”
话到此处,宴会厅入口发出一阵异样的嘈杂,掺和好些下意识地惊叹:“哇,她好漂亮。”
“那是谁啊谁啊?”
“没见过啊,有人认识吗?”
“谁他妈管以前认不认识,上去请她跳支舞就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