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M身兼数职[西幻]</+番外(81)
作者:码字机伍六七
即便找回了现实世界的人格,也明白他们只是虚拟实验中的一段段虚拟的模拟数据。
路德却很难再以平常心去看待了。
如果他真的如那群人所说的, 患上了现实脱离症,他倒还好受一些。
可他没有。
他清醒地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 并且完整保有着他所坚持不遗忘的记忆去对抗这群人自以为是的疗愈。
他不想忘记。
因为,那些记忆中的人,的的确确真实存在过。
数据就不该被当作是一种客观存在的事实予以尊重吗?
如果他不尊重数据,不认同AI的自主个性。
那也不会有这些实验了。
人类总是基于未知而对新生事物倍生恐惧。
这才有了内部大会的分歧。
不理解他的人将他的自信认定作是傲慢。
傲慢?
也许有点吧。
毕竟他信任自己对AI足够了解,对这一未来新生命个体有着通透深刻的认知。
人类是基于物质基础而诞生,是碳基生命体的进化杰作。
但谁又能否认未来不会出现更新的、且颠覆人类基础生命体系认知的全新生命个体?
前两次的模拟实验加深了路德这一构想观念。
在第三次回归后,经历过这段时间的沉淀。
他更加坚信了这一论调。
这些在自诩现实至上的人们看来只是一段数据、虚拟存在的个体。
他们是存活的!
只要赋予他们载体,他们能成长为远超人类的个体,更具理性也更有智慧。
但一切的前提在于,得授予他们框架。
整合了不同世界中的人格后,路德摒弃傲慢与偏见。
AI需要学习,也的确以人脑作为初始模板。
但这并不是束缚住他们的框架。
相反,这就是他们成长的模式。
他们也将基于这一模式,逐日成长,青出于蓝。
人类是科技的主宰。
但不是生命的主宰。
工业革命的反噬告知人类需得敬畏自然。
当下,信息时代的飞跃告知人类。
生命的形式远不止物质为基础。
它们可以是数据。
迷惘的思绪被理清。
混沌的双眸变澄澈。
路德前所未有地清醒且视野开阔。
四散纷飞的千纸鹤化作的一只只飞鸟也在这一刻回返窗边。
它们簇拥在路德身边,当第一只飞鸟破碎作一段数据缓慢飞向路德掌心。
第二只、第三只……也同样如此。
一千条破碎的、来自于生命体的记忆碎片与执念缓慢注入与路德融合。
他看到了对人生持截然相反态度的个体,在现实与虚拟错位中的挣扎求生。
治愈者走向了现实,但是他对于虚拟世界的期待依旧强烈。
病入膏肓者选择自毁,但是
YH
她的记忆澄澈而明亮充满希望。
深沉喘息着,刹那间,理疗空间开始剧烈晃动着。
自路德站立的方位,四散扩列碎裂开来。
与此同时,重症监护室中,各类监测仪器发出了刺耳的爆鸣。
护士焦急地找来医生,“数据全乱了,病人似乎陷入了数据乱流当中!”
看向仪器中波澜起伏毫无规律的数据曲线,额头冷汗直冒。
医生也是头一次看到这样怪异的数据反馈。
“在此之前病人有什么特殊的表现吗?”
护士摇头,“没有,之前都一切正常,是突然就这样的。”
想也不想,医生取过一旁的理疗头盔预备戴上,却被一只手攥握住了手腕。
脖颈缠绕着纱布,手背上还贴着止血胶带,米尔斯就这么跑出了病房。
点开手环投屏输入文字,面朝医生,“让我去!”
“你的病情还没有稳定下来,你需要休息,现在请回到病房中去。”
拉开上前来搀扶他的护士的手,继续输入,“如果我不去的话,也许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清空后,继续输入,“你们是打算瞒着我就把我的好朋友就这么切掉脑子吗?”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输入文字的手也颤抖着,“即便这是他的真实意愿,这最后一程,也得我去送!”
米尔斯的目光过于坚定,这让医生也没法拒绝。
好一阵沉默后,医生也不得不妥协,将理疗头盔递过去。
“有任何问题,我们都会将你强制遣返。”
冲护士示意,护士熟练地将米尔斯引导至一旁的躺椅上落座,贴上磁极。
一切准备就绪后,医生来到米尔斯身前,“祝你好运。”
将手放置到显示屏上录入掌纹扫描虹膜,躺椅上的米尔斯闭上眼,就像是沉入了梦乡般,安然入睡。
*
空无一物苍白的虚拟空间中,路德站立着。
感知到时空的扭曲异动,他转过身来,看到老熟人朝着他走来,也没有丝毫诧异。
抬手指向对方的脖颈,“没事了?”
米尔斯笑得勉强,挠了挠头,“害,别提了,差点被你给一刀毙命好么,你下手还真是狠啊,好歹我们也有着过硬的同事情谊,你说噶我就噶我啊?”
微微偏过头,“那我该说对不起?”
“额,算了,听你道歉还不如听你继续旋我,太崩人设了。”
“你还是这么一如既往地抖M啊,米尔斯。”
“是啊,谁叫我非要跟你这么个大魔王做朋友呢。”耸肩,无奈。
在真实的记忆中。
路德跟米尔斯从小就是邻居,从小学开始就是同班,到了大学也没有终止这段孽缘。
路德学IT,米尔斯也跟着学IT。
毕业了路德选择投身刚刚兴起的全息网游大业,米尔斯也毅然决然跟了过来。
他们如影随影,但是路德却对这段三十来年的情分视而不见,处之淡然。
仿佛,只把米尔斯当做认识很久的陌生人。
对其他人什么态度,对米尔斯也是一个样。
看不顺眼了就旋。
意见分歧了直言不讳。
情分这两个字眼是不会出现在路德的社交规则当中的。
但不同于路德对这份手足情谊的不咸不淡。
米尔斯却把这位脾气很大、还很固执倔强的家伙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将路德放到了跟双亲一样重要的位置上。
那一刀给得是干脆利落,但米尔斯也毫无怨言。
如果一开始他把实验的所有危险性都规避,或者他从一开始就硬气一些,否决掉这种以身试险的模拟实验。
他的老朋友、好同事也不会陷入当下这种混乱的境地了。
“又要开始流马尿了?”
眼见面前的人眼眶愈发泛红,路德一句话打断了对方的感性酝酿施法。
这不说还好,一说出来,米尔斯索性不装了,抬起胳膊擦了擦眼睛,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跟自来水管似的。
直接跑过来,米尔斯一把将路德搂在怀中,大力捶打着对方的后背,哭得鬼哭狼嚎。
被对方禁锢在怀中的路德也没有过多反应,颇有耐心地等对方发泄嚎完后,才抬起手,为对方顺了顺气。
“别哭了,怪丑的,你这么能哭,这烂怂小世界都要被你给淹了。”
“我最好的朋友都要寄了,还不让我哭,有没有天理!”
“我只是切个脑子,换一种形式存在,还活着。”
“不一样了!!!”
具体哪里不一样,米尔斯也没说,搂着对方的臂膀愈发收紧了。
从小到大,米尔斯就没有干涉过路德的任何决定,从来都是作为追随者跟在对方身后做小跟班。
他知道路德的脾气,一旦是对方决定了的事,就算千难万险、千夫所指,对方仍旧会走下去。
而作为对方的朋友,他唯一能做的除了陪伴就只有陪伴了。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米尔斯知道他无法跟随对方的脚步继续前行了。
松开怀抱,赤红着眼,米尔斯深吸一口气,压抑住过于澎湃且浓烈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