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酥(190)
姜成文面无表情地坐在监视器后,没一会儿便皱起眉,喊了声“咔”,道:“你们两个都没睡醒吗?情绪不对!”
殷酥酥和边儿上的女演员无法,只好调整状态再对一遍。
“这场戏是师徒决裂戏,我要的是爆发,爆发!你们两个这种软绵无力的样子跟三天没吃饭一样。”
“殷酥酥的眼神太弱了,杀气腾腾一点!你的角色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大师姐,睥睨天下目中无人!不是你以前演的那些只知道谈恋爱的网剧傻白甜!”
“都是专业演员,连肢体语言都要我手把手教吗?”
“胳膊再抬高一点,画面里看着不好看。”
“杨清老师你是最近打了针还没恢复吗,脸僵得做不了表情?重新来!”
……
姜导一声声严厉的呵斥讥讽中,殷酥酥咬紧牙关,一遍一遍和对手演员走着戏,一次一次地被打倒跪下,一次一次地将双膝砸向地面。
见此情形,边儿上的许小芙格外心疼,蹙眉道:“我看酥酥姐明明演得很好啊,这场戏她要很用力地跪在地上,化妆师让她提前戴护膝她都拒绝了,就是为了力求真实!姜导的要求会不会太苛刻了点……”
“姜成文对作品的要求非常高,所有跟他合作过的演员,几乎没有一个不被逼哭逼疯。”梁静安静注视着殷酥酥因一遍遍跪倒在地,从而疼得额头都冒出冷汗的苍白面容,沉声续道,“等拍完这部戏,酥酥的演技会飞跃到另一个档次,现在再疼,忍就对了。”
这一晚,殷酥酥收工已经是凌晨两点。
她手肘膝盖伤痕累累,精神疲乏困倦至极,卸完妆发后驱车回酒店,在保姆车上便累得睡了过去。
抵达酒店停车场后,梁静看了眼身旁正在沉睡的姑娘,伸手拍了拍她的脸蛋,轻唤:“酥酥,酥酥?”
殷酥酥在这几声呼唤下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睡眸惺忪道:“怎么了姐?”
“到酒店了。”梁静语气柔和,怜爱地抚了抚她的鬓角,“今天累坏了,回房间洗个澡好好睡吧。”
殷酥酥这才迟迟回过神,打了个哈欠从椅子上坐直身子,随口问:“通知明天几点开工?”
梁静叹了口气,说:“姜导说早上八点准时开拍明天的内容。你妆造复杂,要做两个小时,也就是你最晚六点就要赶到片场。”
话音落地,没等殷酥酥出声,许小芙便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脱口而出道:“六点就要到片场?这会儿都凌晨两点半了,这是在拍戏还是在训练特种兵啊?”
然而,比起许小芙的瞠目结舌忿忿不平,殷酥酥却显得格外平静。
她只是淡淡点了下头,笑着朝梁静回了句“我知道了”。
将保姆车停入酒店车库后,车上的四人组依次下了车。
殷酥酥和梁静走在前面,闲聊着今天一个晚上的见闻与收获,陈志生和许小芙则隔着一段不远的距离跟在后头。
蓦地,陈志生似察觉到什么,微蹙眉,回头往身后看了眼。
凌晨的县城街道夜色深浓,空无一人,整个世界弥漫着一层消寂的死气。
许小芙见他往回看,也跟着转过身,抻长了脖子望去,狐疑道:“你在看什么?”
陈志生脸色冷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总觉得有人在暗处窥探我们。”
一股冷风钻进脖子里,许小芙被陈志生的说法吓到,下意识小步躲到他边儿上,搓搓胳膊左顾右盼,道:“明明一个人都没有啊,大半夜的你别讲这么恐怖的话好不好。”
“可能职业病,神经比较敏感。”陈志生眼底的光柔和几分,朝她笑了下,“走吧。”
酒店大门外,一街之隔的路灯角落,一只手随意将吸完的烟屁股扔到地上,拿鞋底碾灭。
卢峻抽完烟,掏出手机拨出去一个号码,懒洋洋地说:“今儿那女明星已经到寒山峡了,要我动手的时候您给个话儿,我随时恭候。”
*
光阴似箭,殷酥酥在寒山峡拍戏的日子过得劳累而充实,姜导要求虽严苛,但不得不承认,经过姜成文二十来天的严厉指导,她演技方面的提升可谓实现了质的飞跃。
这日是殷酥酥来寒山峡的第二十五天。
今天片场发生了一点小意外,男主演不知什么原因突发高烧,被送去了县城医院,这也就直接导致后面的好几场戏都拍不了。
姜成文无法,只好调整内容,先拍摄一些不需要男女主参与的配角戏。
因此,下午五点多,殷酥酥就收工回到酒店,澡都懒得洗,往床上一躺便开始补觉。
数日的高强度拍摄早已让她疲累不堪,脑袋沾着枕头的瞬间,她便陷入了沉睡。
这一睡不知睡了多久,再然后,是一阵敲门声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睁开眼时,殷酥酥人都还是迷糊的,遥望窗外,夜幕已经完全垂落,浓黑的天幕仿佛一匹被墨浸透的绸缎,风吹过,雪花飘,枯枝轻摆,不少堆积在树梢的余雪簌簌抖落。
她怔然发了会儿呆,直到又听见那两声“砰砰”,才彻底回魂。
这个点儿跑过来找她的,不是梁静就是许小芙,八成儿是担心她睡得昏天暗地把自己饿死,过来给她送碗饭。
殷酥酥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跳下床,径直走到房间门口,很随意地问了声:“谁呀?”
然而话音落地,门外鸦雀无声,并没有人回应。
殷酥酥不解地皱了下眉,又问一句,门外的人还是不答话。
她心下好笑,料想是梁姐或者小芙在跟自己闹着玩儿,于是又换上副吊儿郎当的流氓语气,笃悠悠地说:“门外的小娘子,大晚上过来敲别人门,是不是空虚寂寞冷,急需我的安慰呀?”
这番话问完,房门外沉默了足足十秒钟,再然后便响起一道声音,语气平静淡漠,只说了两个字:“开门。”
“……”听见这个声音的刹那,殷酥酥眸光蓦地惊闪,唇瓣微动却说不出话也发不出声恒银,惊愕与迷茫交织之间,她打开了门。
外头的人似已经不起哪怕多一秒的等待,未等目光交接,便已伸手搂过她纤细的腰身,低下头,狠狠吻住了她。
殷酥酥眼眸瞪大,回不过神,已经完全懵了。
怀抱她的男人身着笔挺藏蓝色西服,显然是冒着风雪赶路而来,肩头落雪,眉眼浸霜,浑身都沾着寒山峡冰天雪地的冷冽味。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与她抵死纠缠的唇舌,炙热如火。
吻住殷酥酥后,费疑舟闭上眼,长腿一勾将门关紧,反身便将她抵在了酒店房间的门板上。
越到年底,公务越多,数日以来费疑舟在京城忙得不可开交,却每天都在看着日历数日子,计算她离开的天数,任由思念翻涌成海。
分别二十五日,只有天晓得,这段时间他经受了如何的煎熬。
他想念她到发疯,几度都想丢下所有工作抛下一切,赶到她身边,和她没日没夜地接吻,缠绵。
强行忍到第二十五天,已经是他心理生理所能承受的极限。所以根本懒得管明天一大早还有重要会议,懒得管明天要会见多少合作方,他想见她,必须马上见到她。
至今都还记得下午那会儿何生的表情。
听见他临时起意,吩咐安排公务机飞桐市时,何建勤面上流露出的神色堪称震惊,委婉提醒了他明日的所有行程安排。
费疑舟只给了何建勤一个回答,那就是他今晚就要到寒山县。
如今,所有的思念终于找到了排遣的渠道。
拥紧怀里的姑娘,费疑舟迷恋而暴烈地亲吻着她,指掌往下,没能如愿触及她的肌理,于是那件轻薄的睡衣变得有罪,被他撕拉一声拉拽开,残破报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