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不可(103)
“你说什么?”林海不可置信,一双眼瞪得极大,这是他十多年来,头一次见到林温温出言顶撞他,他当即就蒙了,然很快,便又回过神来,蹙眉道,“你敢这样和我说话,我是你兄长!”
反正今日多半是不会太平了,憋了两个多月,林温温算是豁出去了,她开口就道:“是我兄长又如何,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的绣活做得这样精致,你不夸赞我也就算了,还这样贬低我,你以为这很容易吗,我辛辛苦苦忙了一上午,凭什么要被你贬低?”
说话时,林温温忽然想到了顾诚因,在那暖和的小屋里,他笨拙的拿着针线,要她教他做绣活,连状元郎都能夸她,身为兄长的林海,为何总处处针对她。
林温温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为何今日敢和林海对着来,可否是因为顾诚因,才让她有了和林海辩驳的勇气。
但林温温来不及多想,她只知道,她做的没有错,说得更没有错,不管今日会受什么责罚,她都不会为此而感到后悔。
面对林温温的理直气壮,林海再一次蹙眉愣住,可紧接着,他便也不再客气,用那最恶毒的话来反击林温温。
他骂她是泼妇,骂她不学无术,骂怕狐媚惑人,不知廉耻……甚至说她下贱……
他以为这些话会让林温温羞愧难当,痛哭不已,却没想到,林温温神情丝毫未变,只蹙眉凝望着他。
因为这样的话对于林温温而言,她已经听到了不止一遍,且在他张口大骂时,她又想起了那个人,那个对她说,这些不是她的错的人。
林温温的心底,似乎已经不会再为这样的话而激起任何涟漪。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生来什么模样,不是我自己可以决定的,我并不觉得我生来的模样,就能代表我的行为,你觉得我生来狐媚,下贱肮脏,可是因为你的心思不够干净?”
原本林温温的一段话,最为寻常不过,可落在林海耳中,却有了一层别的含义。
林海脸上的神情,不止是讶然,而是震惊,他像是被人戳穿了内心最肮脏的那一部分,瞬间变得怒火中烧。
林温温终于觉出不对,她一边后退,一边对林海道:“你、你不要这样看我,我要见我爹娘,我要回林府!”
她想明白了,根本不用先求什么原谅,直接回家便是,若父母依旧不jsg肯认她,她离开便是。
“你回不去了。”林海才不会答应她,他提步朝她一步步逼近,用那含着怒意的声音道,“林府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会有一百种方式要你消失。”
林温温心里咯噔一下,这句话在她脑中顿时炸开。
她心中骇然,直到这一刻,她才从林海的口中意识到一件事,他从未将她的消息告知给林府的任何一个人!
林海背光而站,将她逼得退无可退,直接坐回了床榻上,她撑在身侧的手下,正好按在一把锋利的剪刀上。
林海终于停下脚步,他就立在林温温面前,居高临下地垂眸望她,方才的怒火变成了眸中令人生惧的欲望,“三娘,你还不明白吗,只有兄长才能保护你。”
林温温双眼通红,却不只是伤心,还有那满腔的怒火。
就在林海抬手去捏她下巴时,林温温手臂忽然扬起,锋利的尖刀扎进了面前男人的身体。
作者有话说:
温温的小宇宙爆发了,下一章就见面喽!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温温,开门◎
林海闷哼一声, 悬在半空的手瞬间顿住,不可置信地垂眸看去。
剪刀插进他右侧小腹的刹那,便有鲜血朝外喷溅, 林温温白皙的脸颊上落着血点, 握住剪刀的手,也被流出的鲜血染红。
剪刀不大, 但由于伤口深,林海还是疼得站立不住,连忙朝后退去,谁知脚下刚一动,便踩在了一个线团上,整个身子朝后跌去, 正好砸在了圆桌旁的椅背上。
又是一声闷哼,林海双眼一合, 顿时失去意识。
方才还遮挡在眼前的阴云, 此刻终于散去,林温温愣了一瞬,便立即回过神来,她手里还拿着带血的剪刀,依稀可以看见上面还挂着些什么东西, 似是布料, 似是林海的肉皮……
她手腕一抖, 连忙将剪刀丢去一旁,起身想要逃跑,可刚一站起来, 双腿却在打软, 一屁股又坐回了床榻。
她害怕得下意识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她不知怎地,又想起了顾诚因。
她想到那个黑夜里,他将她护在怀中,一边吃力地躲避追杀,一边还要温声的宽慰她。
他让她深呼吸,让她不要怕,告诉她不会有事……
林温温眼睫被泪水浸湿,她深深吸气,又缓缓呼出,任由血腥味冲进鼻腔。
许是那晚她已经见过更加惨烈的场景,等她再次睁眼时,虽然还是会怕,但不至于完全被吓傻或是崩溃。
她扶着床边,慢慢起身,用脚踢了踢林海的腿,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心口悬起的大石又高几分,她林蹑手蹑脚来到林海面前,伸手去探他鼻息。
感觉到指尖还有热气,她那颗大石终是往下沉了沉,却还是没有彻底落稳,尤其是当她看见林海的眉心忽然蹙了一下,她的心跳顿时便又开始慌乱。
林温温也顾不得那么多,顺手就从地上捡起一条丝帕,正是之前被林海用力踩在脚下的那一条。
林温温颤颤巍巍掰开林海的嘴,将帕子用力通了进去,随后摇摇晃晃站起身,又从柜子里拿出几条腰带,回到林海身旁。
她先是捆了林海的手,又绑了林海的脚,她也是头一次做这样的事,怕系的结不够结实,便用做绣活的那种打结方式,试了好几遍,确定不会被轻易挣脱,她才直起身用袖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抬眼朝林海看去。
他尚未醒来,但眼睫在隐隐发颤,似乎在强忍着痛苦与不适,唇色也已经苍白到几乎失了血色。
林温温恍惚了片刻,猛然想起一事,她强咬着牙,朝林海的伤口看去,那血窟窿有两指宽,还在朝外冒血。
林温温想起顾诚因身上的那道刀痕,似乎就是在这个位置,她虽然不懂医术,但想着同样的位置,顾诚因伤口那么深,他只不过是被剪刀伤到的,应该不会危及性命。
不过,还是得先给他将血止住。
林温温记得话本里有人受伤,会去山野采些草药,覆盖在伤口上就能止血。
她环顾一圈,目光锁住了桌案上的那盆水仙花。
这水仙花是林海拿来的,之前他问她喜欢什么花,他买来给她,林温温说喜欢牡丹或是一品红那般鲜艳夺目的花,当时林海将她训斥一顿,说她不该去赏那些庸俗的花,所以就拿了盆水仙给她。
林温温早就看这盆水仙不顺眼了,她一不做二不休,摘了花和枝叶下来,胡乱揉碎后,一边往林海身上那血窟窿里塞,一边半眯着眼朝后躲,觉得差不多了,她便连忙将扯好的布压在上面,开始帮他包扎。
院里,王勇在扫雪,听到屋中许久没有响动,便来到窗边侧耳去听。
平日里这个时候,林海不是在拷问林温温学问,就是在听她弹琴,不该这般安静才是。
王勇正觉奇怪,银竹推开厨房门,提着食盒朝他走来。
两人耳语一番,银竹上前敲门,问屋里这二人可否要用午膳。
林温温望着屋中满地狼藉,还有那时不时蹙眉低吟两声,但还未彻底醒来的林海,急得团团转。
屋外两人对视一眼,这次换王勇扬声询问。
林温温用力吸了一口气,憋在胸口,听到外间的门被王勇推开,她心里一横,重新将剪刀握在手中,抵在了林海的脖颈上。
王勇和银竹一前一后掀帘进屋,看到眼前这一幕,两人皆是目瞪口呆。
谁能想到,那个娇柔怯懦的林家三娘子,竟然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撂倒了林家大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