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340)
似乎忽然意识到南壑殊不要自己了,小宝开始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秋暝心想糟糕,孩子一哭,南壑殊的决心又要动摇一分。
好在自己这位师兄是位循规蹈矩,遵守原则的人。不舍归不舍,但任性留下孩子也是绝不可能的,秋暝只是有些心疼南壑殊。
槌不烂也看得出来,今儿这桩事他是无论如何躲不掉,孩子他是必须要带走的。只是他不懂为什么明明不舍得给人,却又非要塞给他。他用自己狭隘的脑瓜想来想去,也只想出一种可能,那就是两个大男人共同养育一个孩子,会招来街坊邻居的闲话。这是一个走街串巷半辈子的人仅有的见识。
“噢,噢,噢,小宝乖,”槌不烂也帮着哄,“小宝跟大哥哥再见,大哥哥要娶媳妇儿的,不能老缠着他。他带着你呀,找不到媳妇儿的……”
秋暝听得满头包,一通赶了出去。回头又对南壑殊道:“师兄啊,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既然好容易找到了‘有缘人’,就赶紧把孩子给他罢。不是你说的么,孩子多一天跟着咱们,就多一天危险……”
一句话点醒了南壑殊,终于狠了狠心,又将槌不烂唤进来。小宝仿佛一下子就懂事了,不再像一个婴孩那样没心没肺地大哭,而是委委屈屈、抽抽噎噎的哭,不论怎样安抚,也只是让哭声变小变压抑。
南壑殊更是心碎。
最后的最后,南壑殊用一件自己在凡间常穿的中衣密密实实将小宝从头到脚裹了。一旦被熟悉的气味包围,小宝很快就安下心来。加之一夜没睡,现下又哭累了,就有些昏昏欲眠的意思。
浅绛色的中衣将小宝的脸面衬得更加娇嫩粉红。槌不烂愈看愈觉得可爱。
“菩萨大人,您这件衣裳就赏了小人罢。小人一定好好儿珍藏,将来给小宝做衣裳,就当是小宝对您的一个念想儿。”
说来这件浅绛色的中衣,系因秋暝总说南壑殊一身雪白在人群中太过扎眼,两人便去到衣铺里随意购得了两身时新的衣衫,本不是要紧的物什。他不敢留下任何非人间之物,怕给小宝找来祸事,倒是这件中衣不甚打紧。
秋暝见状忙说:“得了得了,一件儿破衣裳,赏你就赏你了。衣裳、娃娃都赏你。快抱了他走人罢!”
小宝最终交在了槌不烂的手里,南壑殊不忍再看一眼。秋暝打手势叫槌不烂快走人。后者看一眼千辛万苦哄睡的婴儿,再看看南壑殊怅然的背影,心里犹自打鼓。但扛不住秋暝一再催逼,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隐隐绰绰的少年身影渐行渐远。他感受到离别之苦,终于在万年后痛哭出声,他将手伸出去抓住那人的衣袖。可是无论他如何奋力,却总是碰不到那缥缈的衣袍。
“绾儿。”
忽然他的双手被合握在掌心。
那是一对宽厚温暖温暖的手掌。眼前的景色变幻来去,他忘了自己目盲。
第180章
“绾儿。”
忽然他的双手被合握在掌心。
那是一对宽厚温暖温暖的手掌。眼前的景色变幻来去,他忘记了自己目盲。
“师父……师父……”
“是我,我在。”
木惜迟展开双臂紧紧抱着跟前的人,嗅着他怀里淡淡的馨香,眼泪汩汩涌出。
木惜迟束发的头巾被轻轻解除,一头墨瀑倾泻而下,被那人颤抖地亲吻着。
亲吻接着转移到发鬓,而后到脸颊,再到脖颈,最后犹疑地向唇边探去。
忽然蓦地里凭空迸出一股力量,将那人胸腹击中。那人吃不住,向后飞腾出数米,“嘭”地撞在板壁上。
木惜迟被这一声惊到,霎时灵台清明,幡然醒悟,大声问:“谁?”
无人应答。
木惜迟隐约嗅到屋内一丝酒气,心中起疑,翻身下榻,循路过去。脚尖不妨踢到一个温热的躯体。蹲身以手试探。对方也像是从昏迷中慢慢知觉过来,口中“嘶”地一声。
“什么人?”
对方仍旧不答。
“这家伙要轻薄相公!”七妹不知从何处窜出来,头上还顶着个红肿的大包。原来方才那凭空迸出的力量正是现出真身原型的七妹以脑袋顶撞。“相公,就是那个头上长须的家伙,他想要对你不恭!”
木惜迟立即明白七妹说的是谁。戍王上朝须着垂珠旒冕,往往一下了朝,连装束也不及更换便来看望木惜迟。七妹见了便说那些垂珠像是一根根长须。那么她所述之人必是戍王无疑了。
“昱儿?”
“孩儿……孩儿在……”
原来戍王年岁既长,情欲茁生。怎奈身怀大恨,便每每情、欲来时都拼命克制。自打与木惜迟相认,便觉情难自禁。何况他三十来往年纪,叫他如何清心自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