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326)

作者:桂花冰粉

此刻,昔日篡权夺位的皇叔,正佩剑端坐正殿,身边仍有数百亲兵护卫及一众心腹文臣。

殿内燃着昏黄的烛火,他坐在皇位之上,心知大限将至。他想见一见这位阔别近二十载的侄儿如今是个什么模样,还有那个被他尊为“亚父”的少年军师,究竟又有何过人之处。

宫门吱呀呀打开,这对叔侄觌面。

戍王一步步走近,平静地说道:“叔父,别来无恙。”

端王气色惨白地一笑:“昱儿,孤的好侄儿。”

从前为人臣弟,他韬光养晦,蓄谋蛰伏。而后一举夺权,称孤道寡十数载,却是头一次心绪如此宁定。

叔侄二人互相凝视,眼睛里映着幽暗的烛光。四下寂静无声,呼吸可闻。

“今日生死大限,你死我亡。过去的恩怨情仇无需付诸言语,该以一场厮杀最终清算。”端王摘下头上的冕旒,放在御座上,从腰间缓缓抽出佩剑。凝定片刻,暴吼一声,陡得向戍王刺去。

戍王挺剑格挡,出招轻灵,将刺来的一剑巧妙卸去。他此时志在必得,对端王的困兽之斗毫不放在眼中。相较之下,端王狂吼怒奔,显得十分狼狈。

两人斗了数个回合,端王最终单膝跪地,倚着剑气喘吁吁。半晌听他阴恻恻地道:“孤的好侄儿,你长进了不少。你有了胆子,有了决心,再不是当年那个弱小无助、只知哭泣的孩子了。”说罢呵呵两声冷笑。“罢了,罢了,大势已去,天将亡我矣……”

他不愿生前受辱,将剑一横,往颈项抹去。

“不好!他要自刎!”不知谁喊了一句。忽的自殿外飞入一物,疾掠过来与端王剑刃一碰。后者只觉虎口剧痛,长剑脱手。

众人看去,瘦竹竿恰扶着木惜迟走入殿来。

端王自尽不遂,怔怔地伏在地上。他此刻万念俱寂,不存生念,倒是愈加凝定。他向殿门望去,见对方是个少年,病体扶风,手无寸铁,双目缚着白绢,却气质绝俗,风致端严,令人莫可逼视。

“阁下便是那少年军师?听闻阁下千方百计接近孤的侄儿,就为唆使他谋逆。孤与阁下无冤无仇……”

“无冤无仇?”没等他说完,木惜迟便截断他的话,“我与你的仇二十年前便已结下,今日才取你性命,为时已经太迟。”

“二十年前……”端王眼见他面貌纤薄,分明少年身等,满算也不过二十岁,便更加不懂话中涵义。

“当年以我作饵,设计诱骗你皇兄击杀岐国败兵,后又嫁祸韩朔,是你的主意罢。你想用此法迫的你皇兄圣誉扫地,被逼退位。”

说毕,只见寒光闪动,几乎一瞬之间,端王两只手腕各已中剑。木惜迟出手奇速,众人尚未看清他如何夺剑出招,端王已腕骨尽断,鲜血淋漓。

只听他继续说道:“你怂恿先皇御驾亲征,群臣反对,只有你站出来支持。先皇引你作知己,可又哪里想到,原来你居心叵测,巴不得先皇战死,你好继位。”

又一道剑光来去,端王一只耳朵带着血飞出,掉在一个文臣脚下。那大臣惨叫一声吓得当即昏晕过去。

“众臣请愿先皇诞育皇嗣,稳固社稷,又是你独树一帜地反对。一来你奉承了先皇,二来他若后继无嗣,你是唯一得利之人。”

话音才落,端王“啊——”的捂着半边脸痛苦大叫。只见鲜血从他指缝汩汩涌出。原来他一只右眼已被剜去。木惜迟这一次如何伤他,旁人仍是莫名其妙。

“先皇将我罢黜幽禁,你指使你夫人邹氏以一碟牛乳菱粉香糕引得他心碎肠断。更不必说你将我的像画在风筝上,献给先皇,意图昭然若揭。”

不出所料,端王又是一声惨叫,左肩袍袖连着血肉已给削去了一片,他整个人蜷缩在地,痛苦呻、吟着。此刻众人已看出,木惜迟不愿让端王痛快就死,要一下一下将他千刀万剐。而端王只能束手受戮,绝无招架之机。

“我竟成了你的垫脚石,被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利用着对付他,牵制他,迷惑他!你处心积虑,步步机心。他在世时你不敢明堂正大地争皇位,却在他死后残害他的幼子。你这个阴诡小人,奸险鼠辈,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你究竟是谁——”端王痛苦惨呼。

木惜迟反倒平静下来,冷冷地道:“一别经年,何以不识故人?”

端王怒瞪着仅剩的左眼,忽然觉得他下半张脸煞是眼熟,半晌后,不可置信地道:“你……你是……漆迟?不……不……”他立刻又推翻自己,“你不是漆迟,他早已死了……那么你是……”

端王惊悚地指着木惜迟,“你是他的鬼魂……你……你……你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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