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315)
睁眼一瞧,木惜迟正坐在床头,而他的一只手正停在自己脸上。
“呀,殿下醒了。”
木惜迟听见,立刻撤手起身,向茶桌旁的凳子上坐了。兰汀过来给戍王拧手巾擦脸,见他眼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木惜迟的侧影,慈爱地向他道:“殿下摔疼了罢?公子是为了你成材,可不要怪他。”
戍王听了一跃而起,动作牵动伤口,不禁“哎哟”一声,十分谐趣。只听他急得道:“亚父疼我爱我,才对我严格,我怎会不知好歹!我心里欢喜得什么似的!”
兰汀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身上有伤,还这么性急。什么话不能斯文躺下说?”
戍王却只望着木惜迟,轻轻唤了一声:“亚父——”
木惜迟转过脸来,向他道:“我打伤了你,也是疼你,爱你么?”
戍王忙道:“世上最疼昱儿的就是亚父和兰姨!我恨不能立刻杀了端王!”
木惜迟冷笑:“不是说不争皇位了?”
戍王道:“昱儿不为自己!亚父要我争,我就争!我往后做了皇帝,为亚父遍寻名医,治好您的眼睛!”
兰汀摸摸他的脸,笑着道:“都这么大人了,还像个孩子。浑身的伤,脸儿惨白的,不好好儿躺着,皮猴儿似的蹲在床上做什么。”说着要按他躺下,结果根本撼不动。“让公子来收拾你,还不躺下!”
木惜迟在他肩头一推,戍王不禁“哎哟”着人仰马翻,声音里透着无尽欢喜。
维时屋子里只有他们三人,戍王心头一热,看看木惜迟又看看兰汀,眼眶里满含泪水,将他二人的手合握在掌心,吸一吸鼻子道:“亚父,兰姨,你们一辈子陪着昱儿,一辈子不离开昱儿,好么?”
兰汀早已泪水涟涟,不住地点头应允。木惜迟淡淡道:“把药喝了。”说毕抽出手来,将七妹唤入,扶着她离去。
当日掌灯时分,打听得兰汀归房,戍王独个儿在寝室内,木惜迟又转折回来。
戍王忙起身相迎。“亚父,孩儿正要去请安。”
木惜迟冷声道:“将上衣脱了。”
戍王登时红了脸,“亚父,这……”
七妹几步上前道:“我家相公叫你脱你就脱!啰嗦什么!”
戍王知道木惜迟宠爱七妹,即便被她呼喝叱骂也一丝不敢反抗。可他从未在女子面前脱衣,实在别扭至极。
七妹见他不动,上来三下五除二给他扒得精光。还向木惜迟道:“相公,扒干净了!”
木惜迟伸手过来,按在他胸口。戍王不禁“嘶”的一声。
“痛么?”
“什么?”戍王低头看去,原来木惜迟指尖停在自己一处旧年的剑伤,忙回答,“不,不痛,早就不痛了……”声音有些许颤抖。
七妹虎着脸道:“不痛你抖什么,嘶什么?你蛇么?”
戍王大窘,向木惜迟道:“孩儿……孩儿是有些冷……”
其实日间木惜迟给戍王疗治时,就摸到了他衣下凹凹凸凸的旧伤,因为有兰汀在,生恐她瞧见了心疼,所以特特等到她回房歇下了后,才又来。
“七妹,他身上有多少道伤?”
七妹皱着眉看了看,“我可数不清哩!”
木惜迟:“什么?”
七妹歪着头道:“嗯……他是被千刀万剐过的罢!”
木惜迟:“……”
戍王见木惜迟神色陡变,忙道:“亚父,孩儿都是皮,肉伤,不打紧。只因孩儿受伤后不经心养护,所以留下这些丑陋的疤痕。其实早就不痛了。”
第166章
木惜迟听了没说什么,只是暗暗运起真气。戍王只觉周身围绕着一股柔柔的暖流,在所有经络之中绵绵流转,四肢百穴无不畅暖。低头看时,身上那些丑陋疤痕居然愈来愈浅,乃至最终不见,肌肤平复如初。着实吃了一惊。
“这……这怎么……”
再看木惜迟这边厢面色更加雪白,头也低下去,大有不支之态。戍王忙扶着木惜迟双臂,焦急轻呼道:“亚父,亚父……”
木惜迟这才稍稍缓解,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不碍事……”
戍王急道:“怎会不碍事!亚父是得道尊者,若为孩儿耗损了修为心血,孩儿可就万死莫恕了!”
木惜迟已缓过精神来,虚虚笑着道:“你自小身上没一处胎记瘢痕,如一个白雪堆就的小雪人一般。因此我爱给你穿大红衣裳,比那些画儿上的还更好看。如今你虽长大了,不再是个小娃娃,可身上有这些疤,总……总是不好。”
每每木惜迟提起往事,戍王虽说都不记得,但听他娓娓道来,心中总有浓浓的缱绻温柔意。“亚父待孩儿恩重如山,孩儿便是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