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302)
第158章
这件事后,木惜迟的待遇从马棚转移到了厢房,且不被限制行动。
王府以北便是校场,戍王天天在此处操练兵将,早出晚归,殆无虚日。木惜迟想能多些机会与戍王相处,便往往追至校场。
这日,木惜迟又尾随戍王来此,那边已然在操练,他一个人在马蹄疾驰、尘土翻飞中若无其事地信步而行。往边上一站,将手一揣,满脸慈祥和蔼地听动静。
自从黏上了木惜迟这块狗皮膏药,戍王就大为头痛,无奈手下几个心腹大将都颇喜欢他。一来感念前番“七杀”软甲之事,二来见他明明是个少年郎,却说起话来总是老气横秋的,也觉有趣好玩。因此每每见到木惜迟都和气非常。戍王便不好过分为难他。
甩也甩不掉,看着又心烦。戍王便命一个将领率众士兵仍旧操练,自己带领疯胡子、瘦竹竿一干人另觅地点比拼武艺。料想他一个盲人定当察觉不了。结果一回头,却见他衣袂飘飘跟在后面。
戍王长眉一拢,发狠奔了前去,待躲得远了,再一回头,只见木惜迟从容淡定,不慌不忙的身影紧紧跟随,一步也没有落后。
戍王登时脸板得像块铁皮,“邪门”二字绕着脑袋打转。左右无法,只得认栽,几个人便就地比试起来。
只听拳来拳往,呼呼起风,戍王因心中气忿,因此每一招每一式都铆足全力。过不多时更有兵器铿锵相击之声,只听得木惜迟提心吊胆。上前几步喊道:“停下,大家停下!丰将军——”
疯胡子姓丰,听见木惜迟叫他,忙过来客气问道:“小兄弟,你有什么事?”
木惜迟一揖,笑道:“丰将军,大家比试武艺只在拳脚上罢了,怎么还动上兵器了?虽说是自己兄弟,可刀剑无眼,终非万全,何必斗得如此之凶,要是有个闪失,可怎么好。再者说,今日练的时辰也够了,不如歇歇……”
“‘刀剑无眼’么?哼,”不等他说完,戍王也走过来,冷笑道,“刀剑固然无眼,难道你有么?我们斗得凶与不凶,你如何得知?”
木惜迟给噎地一怔,疯胡子也觉这话太挤兑人,尴尬地立在当地,左右不是。
用午膳时,木惜迟也偏要跟着。戍王看着白绢底下他那半张似笑非笑的脸,就连一口凉水也咽不下去。
木惜迟柔声催促道:“殿下,怎么不吃呢?快吃东西呀。”
戍王板着脸道:“吃不下。”
木惜迟道:“先喝一口汤,开开胃。”
戍王不胜其烦,勉力压抑着想要打人的冲动,冷冷地道:“你先吃。”
木惜迟笑道:“殿下先请。”
戍王便不再睬他。
这时叶重阳的声音悠悠传到木惜迟耳畔:“好家伙,他是要你给他试毒,可真是个大孝子!”
木惜迟一听,立马动筷开始尝菜,尝了一样又去试另一样,一直把所有的菜都尝遍了,这才放下筷子,“殿下,可以吃了。”
戍王满脸嫌弃,“每道菜都沾了你的口水,我还怎么吃!”说完站起身,气哄哄地走了。留下木惜迟一个人呆在原地。半晌小声嘟囔道:“真是越大越矫情,你小时候,为防韩皇后毒手,你的饭食都是我先尝过,每样东西我先咬一半,剩下的才敢给你吃。臭小孩还不是吃得兴兴头头的。睡觉也是我来哄,那时候你口水流进我领口,我皱一下眉头没有!”
嘴上虽这样说,却没有真正生气。倒是叶重阳替他不平,“这臭小子白长那么大个子,怎么好坏不分呢!他这叫忘本负义,恩将仇报,没心没肺,过河拆桥!喔,不对,他河还没过就想拆桥!”
木惜迟听了这话,将眉心一簇,说道:“是啊,要赶快了。端王这个祸根一日不除,昱儿便一日不乐,心里埋得不是恨就是恐惧,他上一次开怀大笑,是多久之前呢……”
木惜迟暂停了纠缠戍王,自己一个人在房中默默拟定计划,将戍王现下手中所有能调动的兵力盘了一盘,又与都中兵力相互比较,看来若要相斗,可谓以卵击石。不免心下着急。
是晚,木惜迟找来戍王的寝室,要将自己反攻皇都的计划谋之与他。可戍王得知木惜迟来了,忙衣裳也不及脱换,一头倒在榻上装睡。
木惜迟见如此,只当他身体抱恙,忙上来摸摸脸,摸摸头,又将手伸进被里摸摸身上。一摸之下手指被扎了一下,才知是触到了甲胄,心中疑惑,睡觉抱着剑还罢了,怎么连甲胄也不卸呢?思索片刻,心下了然。竟有些哭笑不得。也不好戳穿他,只得出来。
戍王身边有个十几岁的小子伺候起居,是刚来玉塘关时,在城中救下的一个乞儿,因感念戍王恩德,情愿侍奉左右,不肯离开。戍王本不要人伺候,可若硬要赶走他,未免太也无情,最终只得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