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漂泊我此生恁多情(114)
苏哲立刻要赌咒发誓,“即便他说了,我若有一字听进心里去,管叫我天诛地灭!我也和叔父说了,要与你共进退。只是……只是我叔父这人心眼儿小,还……还护短……”
他一面说,木惜迟额头上青筋一面噔噔乱跳,直跳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拼命忍住才没有大发脾气。半晌后喘吁吁直挺挺地倒在椅子上。
“你走罢,走罢……”
苏哲还不舍就走,可看见木惜迟脸板得像块铁皮,也有些害怕,只得说:“那木头,我改日来看你。”
“改日?改日还见得着么。只怕我明日就要被赶下山去了。尊主不会怪你叔父小题大做,中断了他闭关,只会将一腔不满都撒在我这个无名小卒头上。罢了罢了,你让我一人静静……”
等苏哲蹭出去,时辰已过三更。木惜迟全无睡意,等着人来发落,甚至连应对之辞都想了好几个版本,却迟迟不见有人来。
次日也一早就醒了,穿戴整肃,还特意焚了香。他等啊等,终于等来一个仙侍,还是昨日送锦盒的那位。这仙侍含笑进来,给木惜迟行了礼,放下锦盒便走。
木惜迟赶上去苦留,又问着这锦盒出处。那仙侍却笑而不答。木惜迟又说昨日送来的是何等样食馔,犯了无念境的大忌。自己此刻正等着受罚呢。这锦盒今日是万万不敢受了。
那仙侍这才悠悠开口道:“敢问木公子可受罚了?”
木惜迟道:“眼下还没有。我有心向尊主请罪,只怕叨扰他老人家闭关清修。”
那仙侍笑道:“公子,我只管奉命办事,并不知这锦盒内何物。至于这锦盒公子受或不受,并不与我相干。”
说毕,再一次飘然而去。
这里木惜迟一个头两个大,完全不知该如何办。战战兢兢打开那锦盒,只见里头上一层是剁椒鱼头,中间一层是樟茶鸭子,下一层是藤椒牛筋。
全是蜀地佳肴。
木惜迟皱着眉想,这人很知道我的口味,也晓得我家乡何处。这人究竟是谁,有何用意。不禁心里更添一层疑惑。
这一次的东西,木惜迟没敢动。忐忑难安地捱到晚上,也没人再来。
到了第三日,仍旧是这个仙侍,依旧是三层的锦盒。里头依旧是美味佳肴。也仍旧没人来找自己麻烦。
揭开盖子,香气扑鼻。
连番如此,木惜迟已从第一日的完全摸不着头脑,变为第二日的疑窦丛生,到了这第三日,竟有些习以为常了,并且还从中品出一丝丝贴心的意味来。
继而后知后觉地想到,偌大的无念境,还能有谁这般体贴,瞒过所有人,并且令苏幕那个老顽固都退避三舍。
再一想南壑殊临行前的谆谆嘱咐,连同苏幕请假的事都提前办妥了,自己这才能不必去上早课。
前后一联系,木惜迟不由甜到心坎里。终究没忍住,端起那食盒大快朵颐起来。
蛇巫山上空。
浓雾翻滚,黑云蔽日。
南壑殊回头道:“大哥,勿要再下潜,下面雾瘴浓厚。”
南岑遥极目远眺,只觉脚下的蛇巫山遥亘千里,宛若迷津。诡秘的雾瘴更是深不可测。只得艰难地稳住云头,竭尽全力跟紧了着南壑殊。又行了不多时,南岑遥忍不住疑惑道:“壑殊哇,这里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南壑殊一把挽住南岑遥臂膀,将他往上送了一送,方道:“不必一定看清,这里的雾瘴每年升高一丈又三十六尺,连年如数,我才又测了,今岁也无误。”
南岑遥“哦”了一声,又说了几个字,但他被风刮得难以缓过气,一噎一噎的,说的话也听不清。
南壑殊见其难以为继,便携了他往天光亮处飞去。刚一落地,南岑遥便腿软坐在地上。
南壑殊蹲在他身边道:“大哥,这蛇巫山你虽不熟。但父亲也带你来过数次,怎的你……”
南岑遥嗐了一声道:“父亲是带着我来过,可回回将我丢在前面镇子上他自己独个儿去,完事后才来接我回无念境,对外人却说是我独自来蛇巫山历练……”说着将南壑殊一瞅,“我知道你觉得我没用,瞧我不起。我也自知不如你,都是父亲好面子罢了。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你。你要笑话我,尽管笑罢。”
南壑殊道:“我并没要笑话大哥,只是觉得奇怪,更担心你吸入了那瘴气,所以才神志昏聩,记不清事情了。”
南岑遥闻言,尴尬道,“原来是这样。为兄惭愧,惭愧……不过壑殊啊,你说那瘴气每一年升高一丈又三十六尺,连年如数,果真如此确切么?”
南壑殊点点头,“连年如数,从未有误。”
南岑遥问:“那这又说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