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惹神君落泪(71)
头发早已花白的暨苏拄着拐杖坐在左侧,看着殿内一站二跪的三人,率先朝着跪地之人发难:“薛斌,今日鸣鼓,所为何事?”
李太傅在学生的搀扶下起身,高扬起声音:“昨日薛司治寻来的巫女说殿下身中情蛊,被太子妃所操控,殿下为了替自己伸冤特请进十三司自领刑罚,意在还自己一个清白。”
“老臣倒是想问薛司治查的如何?殿下是否改口了?”
李太傅人虽老去,声音却孔武有力,带着如沙石磨砂过的质感,摩挲着在场所有心中各怀鬼之人。
薛斌低垂着头,沉默不语,此等情景让清黎心生怪异。
而跪在薛斌身边的女子却早已经伏跪在地,裙摆悬挂的银铃清脆作响:“民女该死,民女该死,冒充温氏巫女,故意以此来栽赃太子。”
满座哗然,特别是李太傅更是被人搀扶着快速走到这女子跟前,面露凶色,指着女子:“你再说一遍!”
女子早已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不敢对视李太傅:“民女该死,没有情蛊一事,南陵也根本没有这种莫须有的蛊虫,而民女也只是来自清水县的一个普通人家,并非南陵人。”
群臣激愤:“那又是谁指使你污蔑太子?”
女子支支吾吾,余光看来一眼紧皱着眉头的薛斌,全身汗毛都在战栗,不知该如何作答。
李太傅大呵道:“快说!这可是诛九族的罪名,你担待不起。”
女子瑟瑟发抖,像一只惊恐的小鹿:“是!是蔺宽世子!他在中秋宴上设计陷害太子殿下反被识破,后受罪被剥去爵位所以怀恨在心,找到民女设计了这一出戏码!”
清黎有些看不清局势和其中奥妙,不懂女子为何突然反水,但唯一能想到的便是这是林家的手笔。唯有权势滔天的林家,才能让薛斌缄口,只是不知道他们用了何种手段。
李太傅心血上涌,又指着薛斌细数着罪状:“薛斌!那日可是你在东宫门前亲口说的,是你亲自从南陵寻得此女,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说?又害的殿下亲自去这十三司一趟,你们十三司是否暗藏有不臣之心呢?”
薛斌开始为自己开脱:“下官也是被此女所蒙蔽,轻信小人,是下官的失职。”
暨苏静观许久终于出声,先是喊着史官将情绪激动的李太傅扶到椅子之上,同时将刚刚泡好的清茶喊太傅服下。又缓缓站起身子,拄着拐杖一步步走到正中,拐杖扣地的声音深深沉闷也让女子和薛斌跟着心一怔一怔。
他缓走在萧璟云的面前,拉起萧璟云的手掌,拍了拍三声,道了句:“殿下受苦了。”又转而看着跪在地上认罪的薛斌,言语中的温度又冷了半分,用拐杖敲在地面上。
“薛斌!在十三司用了什么刑法?”
薛斌不敢欺瞒:“军鞭百,琵琶骨。”
暨苏闻言有些微怔,拄拐狠狠掷在地上,薛斌听着重重的闷响也跟着心中一颤,连忙磕头求饶,毫无早上的傲气:“臣确实该死,可这也是太子殿下亲自所提出来的,臣也不敢不遵。”
“巧言令色!还要狡辩。”
“如此不明是非,还能担得起十三司的司治一职吗?”
薛斌立马从腰上取下横刀,将先祖所赐的刀恭敬地推到身前:“臣无能!愧对庆帝,愧对先祖,有负太子殿下,自愿退去司治一职,领刑法。”
暨苏一双眼睛,写满了沧桑和精明,口中玄妙:“十三司可涉及党争?”
薛斌冷汗直流,握着衣裤的手渐渐缩紧。
暨苏:“可牵扯六殿下?”
“说!”
薛斌伏跪在地,额角的冷汗也滴在地面上,心惊不已。唯有此条,他绝对不能认,先祖设立十三司就是为了成为始终握在自己手里的利剑,不为任何势力折腰。
他知晓萧璟云前几年辅佐朝政之时,不只一次明里暗里削弱十三司的势力,想要执掌三司,独揽所有审查、断案、定罪的权力,一只手笼在三司之上。若来日是萧璟云登位,怕是十三司难逃废司的命运。若是今日认了十三司涉及党争,就当真遂了萧璟云的意愿了。
正当双方焦灼此时,外面传来一身细声细语的传话:“征南将军到。”
群臣惊呼,面露惊讶之色,又不得不撩起官袍纷纷行礼。唯有萧璟云和暨苏仿佛已经料到了这一切,注视着林元正一身戎装,头发一丝不乱地用玉冠梳好,凌厉的杀气从这一个抿唇中散发出来。
林元正身材魁梧,并不显老态。高粱的剑眉之下,目若寒星,环视周围一圈不知为何嘴角刮上了一丝轻蔑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