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惹神君落泪(28)
她抬着眉眼瞧着萧璟云神色无异,平时动不动就怯雨羞云的他现在确实该死的平静。刚刚平息的情绪,一下子翻腾上来,刷地一声拉开纱幔跳下马车,落荒而逃。
傅简在门前恭候多时,只看见那位女子气鼓鼓地跳下车,脸上还带着一阵羞红。他原还有意上前去打声招呼,却不料那女子看到他好似十分厌恶,低垂着头。由着同样一脸气鼓鼓却不知在生着何种闷气的邹启领着快步走进离了宫门。
傅简不明所以,等候了多时,才等待了萧璟云缓缓提着衣摆走下轿撵。
傅简在前提着夜灯,支散其余御林军,和萧璟云一同走在宽阔广大的内宫内。
晟国布局天圆地方,三宫九院,各宫寝殿以云顶檀木为梁,铺满青石琉璃瓦,雕栏画杆。举目望去,廊下声声虫鸣,时隔数步,便有刻着祥腾云纹柱,辄高悬宫灯,时不时有些宫女低垂着头从回廊快步走过。
“殿下?”
“殿下?”
傅简见四处无人,连连低声唤了好几声萧璟云,他这才回过神来。
“殿下今夜也好生奇怪,老是走神,可是和那位清黎姑娘在轿撵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萧璟云见四下无人,抬头望着殿外星辰月落:“傅简,你可知...”
“罢了。”
“最近父帝罚我禁闭数日,朝中可有发生什么事?”
傅简苦思冥想:“殿下,我是武官,不是文官。要说头等大事,便是明日中秋宫宴之上,殿下还是好好想想如何跟陛下交代私逃出东宫一事?倘若要是被陛下知道殿下私下查着觀山案,那可真是忤逆的重罪。”
“还有一事,便是六殿下快回来了。”
萧璟云淡淡回道:“好事。”
傅简提着宫灯,听着池塘中蛙声轻叫:“哪里好事了?六殿下本就是皇后的嫡出,又是众皇子中最受宠的那位。六殿下如今是得胜归朝,陛下肯定龙颜大悦要大肆赏赐,轻则黄金万两,重则封爵赏地、开府上朝。”
萧璟云倚着栏杆,袍服雪白,一尘不染,连月影都不好意思留下斑驳的树影。
“有话直言。”
傅简抓了抓脑壳,他深知他能想明白的事情,萧璟云怎么可能看不透?奈何他永远是一副超然脱俗的样子,明明这城府比任何人都深,却屑于分一点心思在计较得失上、更甚算计别人。
傅简哀其不争:“殿下,我们也防着有心之人行吗?特别还是那种把狼子野心摆在明面上的人。”
萧璟云悠然散漫地从他手中接过宫灯,眸色深沉:“自古以来,高位能者居之。国运兴衰,王朝更替,皆是道法和天意,你不必在意。”
傅简叹了口气:“是您并不在意吧,殿下。”
听着林叶作响,傅简耳朵微动听到一些细碎的脚步声,立马轻功一跃揪出躲在灌木后惊慌失措的太监和宫女。
小太监和宫女衣衫不整,女子的口脂被划出淡淡的红晕,还依稀挂着些水痕,两人刚从余情之中还未退散,就歪打正着撞到了今日回宫的太子殿下。
二人齐齐下跪,惊慌失措:“殿下...殿下...饶命。”
萧璟云并未反应过来,二人在干些什么鬼祟之事。
幸得傅简看不惯这种私相授受的龌龊事,以手中银刀震慑:“你们是哪个宫的当值的,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宫闱之内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心中还有没有礼法和道义,还有没有廉耻。”
萧璟云这才知道二人刚刚在行鱼水之欢,揶揄出目光打量着一旁的花草,又忆起宫女嘴角那被抹淡的口脂,又不知为何想到了那漆黑的轿撵之内,清黎柔软的唇间轻轻抵着他的唇瓣....
他的思绪骤然混乱,这是周公礼吗?是他们口中的鱼水之欢嘛?他这才意识到这是夫妻之间才能做的私事,自古熏受古礼的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荒唐地不逾矩,毫无礼制。虽是半推半就之间,但还是损了姑娘清誉和自己恪守的礼法。
他四肢僵硬,不知所措地站了起来,手指却下意识摸着唇瓣之间那未散的余温。
傅简瞧萧璟云一下子窜起来,神色还有些慌张,也跟着紧张:“殿下,怎么了?”
萧璟云脸上荡着极其不自然的红晕,感觉自己的呼吸难以稳住,连带着心跳如鼓,他有些诧异地用手搭在自己的左膛之上,感受着皮肤之下那不可思议的搏动。
头一次,如此,澎湃。
他屏住呼吸,狂稳住心跳:“傅简,传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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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简跟在殿下身旁二十载,殿下头疼脑热次数少之又少。而且凡事都会为人考虑,不会在深更半夜之间通传太医。所以傅简铁了心认定,萧璟云一定是突然得了什么大病,又联想到殿下之前自己给自己服下化骨散,怕是这毒根本没有剔干净还在体内作祟,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