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惹神君落泪(184)
“帝仙难道没有听说过凡间有句古话,宁拆十座庙,不毁一装婚。帝仙若今日诛我,便是毁人姻缘,您难道不怕你的仙被天雷劈,在凡尘的道观从此毫无供奉香火,从此落个无名之氏吗?”
仙者受人香火来精进法力,此言无疑是在咒他,歹毒程度不低于咒他仙逝。
长生大帝再无众生慈悲之相,怒斥道:“颠三倒四,本仙有意教化,你却毫无悔改,更甚诅咒本君。”
“尔传孟婆之位,不守天规,学着敢媚上作乱,蛊惑神君,污他清格,尔乃天罚之人。行诛仙法阵,灭你根骨,三界万万再留不得你的三魂七魄!”
他朝天大喊,浩荡片语回荡至整个上清,冲淡一切祥云。
“开!阵!”
有仙婉言:“可仙殿之中还有扶桑神君。”
长生大帝一瞬犹豫,解蠡观而言之:“诸位别忘了,上清不止一位真神。我们此阵也只是为了惩戒清黎一人,而非扶桑,诸位又何错之有?错的乃是不尊天理、执意相护的扶桑,非尔等之过。”
解蠡手中静静捏者一株佛莲,素白两指拿下一搬微卷地花瓣洒向阵法之中,瞬间消散成碎屑,以此为结尾,祭了他和清黎之间的一切过往。
片刻的温存转为满脸杀伐,以暂代仙乐之位命令道:
“诛!仙!”
“片甲不留。”
阵法瞬间爆开,上通虚空,下及幽冥。金光冲散所有祥云,玄鸟狂唳不止,兽类躁动不安。有些仙缘浅薄波及此阵,灵气在五脏六腑之中乱窜,企图从七窍之中泄出。不只上清,就连凡尘也受到牵连,南境大旱、颗粒无收,北地山川崩裂、水祸成灾,三界动荡。
阵法荡平一切,似一把利刃将上清地界分割一刀两断。
情形不妙,死到临头,清黎后怕的劲就上来了,连忙躲在扶桑身后,安份地似一个无害的怀兔儿。
“我不想死,糊里糊涂百年仙龄,才发现我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呢……”
说着说着,鼻头有些发酸:“我才刚在忘川坐稳孟婆的名头,还没来得及以牙还牙那些曾经敢嘲笑我的小鬼。刚收了一头乖巧的仙兽,还没来得及给他喂过一次饱饭。刚与月黎相见,还未来得及叫上七爷让我们三好好聚一聚。”
扶桑挑眉问道:“没了?”
清黎沉默半晌,脑海间全是大晟灯火节是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逛灯会的场景,男子肩上会挎着一个好动的孩童,女子会在旁边摇着小鼓逗乐。
这样的生活,好似也不错…
清黎摇头。
常听世人说垂死之人最后的光景会回念每一位对他至关重要之人,扶桑起初不信,历经人世,也便懂了。他也曾为自己写过遗书,通篇不提自己,所系的人是傅简、逵叔以及清黎,真正懂了纸短情长的含义。
纸张是烟墨的极限,不能承载相思之重,只好讲情意融于章末的叹息之中。
清黎倒好,通篇不提他,连个字符都没有。
扶桑目光下敛,眸光乍寒:“你倒是一点也不念着我?”
清黎却有些红了脸:”没有……”
她想言却有些羞赧得难以说出口。
扶桑悟错了意,冷声道:“夫人,当真坦率,连一句虚情也不舍得给。”
眼见阵法愈来愈近,清黎早就心已经揪成弓弦,哪还能在意扶桑的情绪,只知抱着大腿,求着大神:“救救救……”
天地变色,唯独阵法之中金光刺眼,风云为之动摇。
清黎感觉浑身皆在被撕裂,护体的仙法在体内消散地无影无踪,就连思绪也开始慢慢变得散漫,好似自己的魂魄出体了一般。
长生大帝直指清黎,呵道:“叫尔魂飞播散。”
“本君在,谁敢?”
扶桑眸中毫无温色,带着压制性的魄力一扫众仙。
一改攻势,仿佛阵中之人是诸位仙人,而他是稳操胜券的猎人冷眼旁观。
扶桑周身灵气似水蒸发般沸腾不止,将其凝聚掌心之中,双手结印,瞬息之间二人之后闪现了一道神像。巨大金身立于上清,大到遮天蔽日,更甚至高于众仙所在的三阶云层,众仙仰头侧目也只能窥探神像一角。
金身肃穆庄严,神之领域,不可侵犯。仅看一眼足以威吓、胆战心惊。
扶桑两指微并:“三清敕令,四海八荒、虚无幽冥,为我所令。”
话毕,他对上诸神目光,身后金身俯瞰众仙,摊开掌心,落掌为法,震碎诛仙法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