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惹神君落泪(146)
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萧璟云受刑,三俩下斩断牢中铁链,将虚弱至连吐词都无力的萧璟云托在身上:“走,我带你走,不必受此刑法,朝中百官早已信服。庆帝只不过是想揪着血书真伪一点作救命稻草罢了,我们终有办法能扳倒庆帝。”
萧璟云冷至惨白的骨节抓住宋毅的衣角:“放我下来....”
宋毅当听不见,背着萧璟云准备冲出牢笼,却遇上解蠡和一位黑衣人挡住去路。
他以配刃傍身:“你这个妖师,如今还在这干什么?萧璟云今日我非带走不可。”
解蠡只是淡淡吐了一声定法,宋毅的动作便在此刻全部停滞。
在他诧异及惊恐的目光下将浑身是血的萧璟云扶至墙角处,提点一二:“殿下若死于酷刑,能换回朝臣的激愤和策论庆帝的导线。殿下至死不认,庆帝也将再无自保的底牌,岂不是两全其美?”
搭着萧璟细弱无力的脉搏:“反正,左右他也活不过今夜。”
“什么死法皆是一样的,对他来讲都是再痛苦一点,罢了。”
无人在意那黑衣人步态虚浮地往后一置,扶着牢杆才勉强支持身子的重心。
明明是明辨利益的理智在此刻听起来犹如悬着一根针插在宋毅心头,强行运功全身内力也解不开定身法,五脏六腑也因强行运用内力而受到重创,口角溢出黑血:“罢了?什么叫痛苦一点,罢了?你把萧璟云当什么!他是人啊,剜心之痛谁人受得了?”
“他不会死,我会寻这世间最好的大夫治好他!谁也不会让他死!”
“一定还有其他办法。”
解蠡只想确保一切按照命簿万无一失地进行,婉言规劝:“你身为他的好友就应该遵从他的意愿,如他所说,这是他的命劫,非成不可,非渡不可。”
垂在墙角的萧璟云虚弱无力地开口:“宋毅..有些事情,非我不可。”
“璟!你可以活着的,我们可以一起像以前一样听曲品茗,并肩挑灯彻夜扣着案卷中每处疑点,只要你想,一切都可以回到之前。”
“你还是太子,我还是你的臣子。”
萧璟云一口冷绝:“回不去了。”
将死之人,无人可劝。
“那已经年迈的逵叔呢,他老了还需要你的照拂。傅简呢,他跟了你二十载,大字都不识几个,还等着你回去教他呢。”宋毅几乎把脑海中所有的人名掏出来劝住,眼梢微红:“清黎呢,你难道要想让清黎做一个弃妇吗,天天在你坟前哭吗?”
“他们都在等你回去啊...”
人生苦短,最后一块蜜饯便是在临死前回忆一生。
回忆点滴涌入,萧璟云闻言蝶如蝉翼的羽毛轻轻颤动,和逵叔相伴相依的前半生,同傅简十年如一日的说教,遇到清黎后每日心境开始绮丽,他笑了笑,才意识到人生二十载称得上美满。
眼前接着走马观花般不断闪过每个人为他啜泣的影子,他于心不忍,也不忍走近看他们跪在灵柩前痛苦的神情,乃至迟迟站在殿外不敢近前的皇后、萧承宣还有所有大臣。
他忽然舍不得一切。
本已如此死灰的心一点点卷着边开始生着烟,求生的念头疯狂滋长。
阴暗狭窄的牢房,只有一扇小窗,透着一丝微弱的光线,映在解蠡没有丝毫神动的怜下,冷得像一座石像,静静地扫着萧璟云指尖微动,先行开口:“殿下,不必记挂那么多。”
“我已派了清黎送你最后一程。”
“清黎——。”
他轻声地话语如鼓一般砸落在地,斩断了所有的火线。
萧璟云的眸光明净清澈,如同上清的仙泉不染任何杂念,略过解蠡,恰见清黎慢慢解下斗笠,清丽的娇容从斗篷中脱出,缓缓道:“我来送殿下最后一程。”
“清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什么最后一程?”宋毅怒道,解蠡再也不迁就他坏了计划,使了道法术将他昏睡。疾步朝清黎走路了过去,故意将掌心落在她的肩上,亲昵地凑近她的耳旁道:“清黎,你不会再让我失望的吧?你若不下凡,不嫁于他,便不会成为命簿上众叛亲离的最后一劫。”
“既然改了命簿,你理应承担。一是助他成神,二是拿了眼泪渡了忘川所有的鬼魂,三界缘清,可知?”
清黎轻点。
解蠡笑了,踱步了出去,布下结界:“给你一炷香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