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王败寇+番外(20)
霍阗歪在轮椅上,饶有兴趣地瞧一眼安静如鸡的众人,再观察一下金椅之上小殿下的表情,以为后者会勃然大怒没想到竟然没有,神色平常得紧,甚至还是挂着笑的,笑得胜券在握,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署丞大人松拢拢的宽袖下藏着手,手里握着佛串,有一下没一下地转。那是临走前庚姜特意塞给他的,经过高密度芯片严谨计算模拟得出的最佳实施方案,考虑到自己不在身边他没东西可逗弄,想以佛串取而代之。署丞大人见状表示他更喜欢盘核桃,庚姜驳回,他认为照霍阗耐不住的性子,没盘几下核桃就要被盘飞没影了。
在生活起居方面庚姜主导绝对优势,他的意见是不容反对且强硬实施。霍阗将就他,懒洋洋地任他所作为,那样子似乎在纵容手底下的小猫咪肆意玩 弄毛线团,只要不折腾到蹬鼻子上脸的地步他就无所谓。
叫一声如石沉大海没甚么响应,刘会提嗓子连喊三四声,确定底下这帮人确实是没屁可放了,才转头冲一脸倨傲的小殿下示意。
小殿下亲切地笑:“诸位大人,是都没什么事可议庭了吗?”
“……”
这点不容质疑了,小殿下得逞,一步一步往计谋的最中心去:“那也无甚么关系,”
“我有。”
只听他朗声叫道:“刘会!”
刘会:“在!”
少年的信心在他眼中,一时间闪耀得乾坤色变,日月无光:
“宣!”
第15章 对峙
似乎打这一刻起好戏才算真正开始。霍阗眯了眯眼,从小殿下那张扬跋扈的一声喝叫中嗅出几缕不寻常的气味,但几缕就是几缕,屁大点事是吓不到老狐狸的。署丞大人雷打不动地瘫着,只不过袖中盘念珠的手不动了,拇指往念珠圈中一挑,檀香木打磨而成的珠串子顺着手背轱辘滑到腕子上,两手互揣插袖,好整以暇地当起了看客。
小殿下的眼角余光有意瞥了眼坐在阶旁的人,心中冷笑一声,只道这人不自知前途未卜,再一会儿,是死是活恐怕都要全凭他意下了!
刘会清了清嗓子,慎之又慎地拿起报告书——那姑且算作报告书,其实只有一页,由小殿下亲笔写的,因为是“最高机密”。一张单薄的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殿下的收集来的情报——那姑且算作情报,明确了时间地点事情经过,垒在一起最多不过三行字,剩下的全靠殿下发挥文学素养自由发挥,行文之间颇为浮夸,写得天花乱坠。以笔为刃,将矛头犀利地指向让一切事故发生的肇事者——那姑且算作肇事者,虽然并没有指名道姓写出是谁,能从小殿下强烈的表达欲中体会出他对这个千古罪人的深恶痛绝。
身为殿下侍从能有如此殊荣,朗声诵读小殿下的抒情记叙文的时候刘会的手都在颤,一张纸捻在手中都快抖成了振翅欲飞的蝉翼。那一通长篇大论,等到刘会一字不差地读完,等到小殿下边听边点头最后差点站起来拍手叫好,坐在轮椅上的署丞大人已经闭眼小憩,歪头酣睡过去了。
“署丞大人!”
他仿佛在睡梦中听见有人呼唤他,暴跳如雷的一声彻底叫醒了霍阗。署丞大人如其所愿悠悠睁眼,看见的便是处于高台之上脸呈猪肝色的小珀西,还有那下边垂首挤挨成一堆的酒肉饭桶们。
“嗯……何事?庚——不对,来人,倒杯茶,要信阳毛尖。嗳对咯,还要明前茶,那种滋味最好,品起来也显得高级。”
“……”
二人之下万人之上发话了,于是有人忙不迭上去迎合讨巧。洗茶后出汤,仆侍忙不迭把茶双手奉上,霍阗压盖呷茶,舒坦叹气:“可以,”挥手随即叫人退了。在这一过程里朝省重心都在他,仿佛高台上的人就是个无足轻重的屁,没人疼没人爱的野孩子。小殿下活了春秋十六载,头回听说上朝办公也能喝茶伺候的,这难道也是陛下恩准?反正他不准!一张脸由猪肝色转黑,更为深沉了。
署丞大人嘬茶嘬爽了才适宜地想起这还在朝殿,殿上还有个小殿下等着他答疑解惑呢。“殿下,”他抬头与珀西遥相望,表情很是诚挚,“您刚叫臣……有何事?”
他离死期不远了,小殿下决定不同死人一般见识,仍是皮笑肉不笑:“本殿下想让署丞大人好好品析一下刚才所说的作奸犯科者,犯下如此滔、天、罪、行,又应当如、何、处、置呢?”关键词语气加重一字一顿,似乎想提醒什么。
“品析甚么?”霍阗一脸迷茫,又单纯又欠揍,很是干脆利落的两个字:“忘了。”
“……”小殿下手抓椅柄,气得葱白五指死死抠进扶手的雕花中,指骨显出狰狞无比,沉着脸半天没说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