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要娶老婆就已经够震撼，现在还要搞婚前同居？小殿下不能承受泰山之重，第一次意识到如儿戏般的婚事对他的自由生活产生的严重影响，谁想被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人捆绑一生，干涉自己原有的生活？顷刻之间天都要塌了，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包办婚姻！他觉得难以想象。

“怎么会呢！”小殿下现在就是只上蹿下跳的猴子油滑得逮不住，刘会擦了把汗接着手忙脚乱，“殿下！不骗您，这就是老规矩！其实习惯习惯也就没什么了，婚姻嘛，多少男人都是这样熬过来的？也不过就是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关在屋子里熄了火传宗接代——”

“……”珀西听着头都要裂了，还睡觉传宗接代？抖着手指着刘会那张面目可憎的脸，“闭嘴——你给我闭嘴！！”

平心而论，刘会没结过婚，积累不了社会经验。但在他身边半只脚踏进名叫爱情坟墓的好哥们多了去了，这件事他起码比白纸一张的小殿下有话语权，“殿下，知道您憋屈，知道您觉得自由被迫受限了，可婚前哪个男人不是这样呢？放轻松嘛，办法有的是，”刘会开始给他出主意，“您要真不喜欢人家姑娘，无视她不就行了？女孩子脸皮薄，您不主动人家肯定就不敢和您搭话，这一来二去的，日子不就过去了么？”

……哎，好像是有点道理。

拍拍他肩膀，“听我的：遇人不要慌，当作没看见，就是耳旁风，刺溜——一下就过去了。对方要是察觉到了也不会质问您的，您是殿下嘛，谁敢啊，是不是？”

“……真的？”

刘会一张嘴吧唧吧唧地能讲出朵花来，费了半天劲总算半哄半劝地把小殿下请下桌了。说是这样，可心中难免还是惴惴不安。晚上戌时三刻半，这是约定好送人入署的时间。女仆传话人已经在王子-宫殿坐着了，还请殿下赶紧过去会面。珀西这心里重重一跳，背过手不情不愿地趿拉步子过去。戌时过四刻，四幕漆黑，月色沉醉，眺望远方有闹市的融融灯火。

正殿门口有人把守，想必是准王妃带来陪嫁的人。前脚珀西轻声踏入，后脚侍从知情识趣地把门合上，有意营造动人的氛围。帘幕帷帐若藕花深处，层层深入。珀西窥见一抹颀长的影，虚虚实实地笼罩于浅纱之下，寂坐，仪静体闲，一步步让他想起对她的所有印象，和他结婚的是护国将军阿诺德之女，戎怀玉。

画轴之上红唇微抿，似笑非笑。

——一抹面纱。

瘦伶伶的下颌骨。

——月光下透粉的耳廓，眉骨柔和的棱角。

鸳鸯眼。

——颤动眼睫，睁开眼。

金 银 妖 瞳，摄 人 魂 魄。

在那一刻他想起的竟然会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月婵。

愈发近了，那瘦削的影子似有所感应，侧过身斜一半看过来。

她站起走过来，伸手撩开幕帘。

两个人在同一时间撞面。

有人笑眯了眼睛。

“小郎君？”

熟悉的声音，昳丽而轻佻。

珀西被骇到嘴巴都合不上，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同样是合不拢嘴，戎怀玉反倒是笑着的，“小郎君，你看吧！”她说，“这缘分就是天注定，你不愿意娶我也得娶我，咱们呀，这辈子都得捆死在一起。”

然后突然想起了了什么，柔情蜜意地睨他一眼，“……不过我听说是你家上门来提亲，和我家主不主动的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小郎君，你这般对妾身念念不舍，莫不是喜欢我？”喜欢二字被她嚼得带丝的黏糊，瞧小殿下的表情暧昧至极。珀西白着脸，兀自沉浸在震惊之中，如今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你你你别胡——”后退一步。

“都上门提亲了还羞什么羞啊？你说你喜欢我我又不会吃了你。”上前两步。

“……我我我哪有——”后退三步。

“你不是喜欢我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前跨一大步。

“——明明是你靠我太近……唔！”脚跟一绊，整个人逐渐往后仰倒。

直接被人拦腰一搂，稳稳搂住了。

上次见到的她覆盖了面纱，有一种朦胧的美感。现在人俯身低头，那一张精致的面容直怼进他的眼里，四目相对，其中两目格外生动，如浮动着潋滟波光的春水。

浮动着潋滟波光的春水在气氛正好的夜里最是蛊惑人的，小殿下失神地盯着那水润似的一灰一黄，差点被剥夺了呼吸，连话也不会说，“你，你你你放开我……”

只见戎怀玉翘起唇角笑了笑。

“罢了罢了，不逼你，妾身知道小郎君有这份心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