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睿庭侧耳听了一会儿，仗着常年在乐器上的浸淫，他听出来了，附近有个新手在拉小提琴，而且拉得很烂，至于烂到什么程度，应该说根本听不出他在演奏什么音乐。

大概演奏者本人也知道自己的水准很糟糕，所以才会特意选择在这种谁都不会来的地方练习。

聂睿庭也学过小提琴，知道演奏这种乐器的难度，所以他理解演奏者的想法，但理解不等于容忍——在他跟情人亲热的时候，一直被迫听这种音乐，实在是太挑战承受力了！

“怎么办？我好想揍人。”

“当听不到好了。”

颜开倒没太在意，还开玩笑似的伸手捂住聂睿庭的耳朵，聂睿庭把他的手拉下来，又听了一会儿，演奏者似乎找到了窍门，越拉越起劲，聂睿庭终于听出他拉的是什么了。

是那首脍炙人口的《爱的致意》，这首小夜曲优美深情，很适合用来告白，但拉成这样，大概不管是向谁告白都会失败吧。

乐曲声在稍微断开了一会儿后又再次响起，经过练习，小提琴的演奏进步了很多，不像之前那么虐待耳朵了，出于好奇，聂睿庭顺着琴声追了过去。

“二少爷别冲动。”颜开在后面提醒他。

“我没冲动，我只是要教育下笨蛋。”聂睿庭边走边说：“这么热的天还跑到外面来练琴，可见脑筋不怎么好，所以我要跟他说，在练琴之前先把智商练一练。”

演奏者很好找，聂睿庭顺着琴声一路跑去，就看到一个穿着校服，身材削瘦的男生站在树下拉琴，夕阳快落山了，金黄色的光芒斜照在他身上，刻出朦胧优美的剪影——他的小提琴拉得一般偏下，但他拉琴的姿势跟动作还有身材却完美得无可附加。

聂睿庭发现自己没那么生气了，他对颜值高的人容忍度一向都很高，于是放轻语调，提醒道：“你在制造噪音知道吗？”

“滋……”

突然听到叫声，男生吓了一跳，手一滑，琴弓拉出了一段刺耳的声音，聂睿庭慌忙用手捂住耳朵，叫道：“停停停！”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男生一边道歉，一边放下了琴弓，他不敢看聂睿庭，把眼神瞥开，又慌慌张张地弯腰在地上的包包里翻找什么，但他低头的那瞬间，聂睿庭看清了他的脸，不由得啊了一声，急忙转了个身，背对男生站住了。

颜开跟随过来，看到他的反应，奇怪地问：“怎么了？”

聂睿庭正要说话，忽然想到了一个重要问题，慌忙临时闭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一脸平静地把颜开拽开，小声说：“颜开开，我们走吧。”

“您不是说要教育笨蛋吗？为什么要走？”

颜开转头去看那边，被聂睿庭一把拉了回来，一脸郑重地说：“我突然发现笨蛋是教育不好的，所以我们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来一次不容易，我们去做更有意义的事吧。”

明显的欲盖弥彰的行为，如果颜开相信聂睿庭这种鬼话，那他就不是鬼了，冷笑一声，将聂睿庭甩开，走回去，刚好演奏者也戴上了眼镜跟口罩，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问：“同学，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拉得不太好？”

略带青涩的少年嗓音，却又透着莫名的熟悉感，颜开起先有些惊讶，再定睛一看，不由得差点笑出来。

虽然骨架小了点，身高矮了点，发型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有点土气，但假如把掩饰用的眼镜跟口罩去掉的话，这不就是活脱脱的少年版聂二少吗？

原来他们遇到的不是别人，正是意识世界中高中时代的聂睿庭先生！

颜开转头看聂睿庭，他明白为什么聂睿庭突然慌里慌张地说要走了，因为他不想让自己知道某人的小提琴曾经拉得那么难听，而且还被本人吐槽。

再看少年版聂睿庭，他还在那边整理额发跟眼镜，一副努力维持平静，不让外人看出自己是谁的样子，颜开的好笑转成了无奈——难怪二少爷会选择在这里练琴了，大概是怕同学们听到他糟糕的琴技，影响他的形象，还特意准备了道具随时变装。

“您还真是二十年都没有变啊。”他叹道。

“哪有二十年？还不到十年！”发现掩饰不过去了，聂睿庭气急败坏地反驳道。

“这么热的天还跑到外面来练琴，可见脑筋不怎么好——不是您自己说的吗？”

颜开揶揄完，抬步要过去，被聂睿庭及时拉住，保持背对少年版的姿势，挽住他的胳膊，凑近了小声问：“有没有口罩？借来用用。”

果然他家二少爷这些年来只长个头没长智商了。

颜开问：“您不会也要变装吧？”

“难不成让他看到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吗？别啰嗦，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