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以为自己被叶飞缠上是自家那只小死狗祸害的，没想到说来说去，原因居然出在他自己身上，不由懊恼得用力攥拳头──他学小提琴是为了把妹用的，不是引鬼来的。

“其实我的琴拉得一般般……”

为鬼拉一曲琴乐，聂睿庭并不在意，他担心的是自己演奏得太好，鬼魂感动得不想离开了怎么办？

正搜肠刮肚地寻找借口想推脱掉，就见眼前黑影一闪，须臾又闪回来，聂睿庭还没弄清出了什么事，颜开已经站在了他面前，将刚刚取来的小提琴双手呈给他。

这只面瘫鬼是在故意整自己吧，平时做事没见他这么有眼色的！

有种被算计了的气愤感，聂睿庭抬起头愤怒地瞪颜开，可惜他的不快没有顺利地传达过去，颜开淡淡道：“时间不早了，二少爷，您最好速战速决。”

也就是说，既然一定要做，不如就爽爽利利地做吧，别在这里磨蹭，耽误大家的时间。

在理解了当下的状况后，聂睿庭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接过小提琴，问：“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只要是你演奏的。”

拜托，一只男鬼就不要对着他说这种甜腻腻的话了，颜开开从来都不会这样说话的。

怕叶飞再啰嗦，聂睿庭没再多问，直接拿起琴弓搭上琴弦，琴声在丝弦上悠悠响起，却是首“送别”，他不知道叶飞熟不熟悉这首曲子，但曲调婉转忧伤，相信他会明白这里已经不属于他了，还是赶紧离开吧。

悠扬的小提琴曲萦绕直上，汇入山峰丛林之间，远处林寒涧肃，偶尔回荡出猿猴的啸声，声音哀转，跟琴声和山涧流水轻颤融汇在一起，此起彼伏，形成空谷传响。

颜开起初没在意，渐渐的听入了迷，跟王子一起静心聆听，叶飞的魂魄站在聂睿庭身旁，似乎也听得出了神，神情沉静平和，却不知想起了什么，而后身影渐趋浅淡，渐渐的连脸颊轮廓也看不清了，就在聂睿庭以为他要走了的时候，叶飞突然飘到了他面前，说：“请再帮我最后一个忙，销毁我的遗书。”

鬼魂将愿望说了，在看到聂睿庭点头应下后，他微微一笑，轻声说：“谢谢。”

聂睿庭专心拉琴，没法回应，只在心里想──不谢不谢，只要您答应离开，别说做那点小事，就是让我再演奏多少曲子都没问题。

琴声中鬼魂的影子变得更淡了，聂睿庭还以为他交代完心愿就没事了，谁知他又附耳问了一句──“你是喜欢他的吧？”

鬼魂没有指明‘他’是谁，但聂睿庭感觉得出他说的是颜开，在弄懂了他在问什么后，手一颤，琴弓滑去了奇怪的地方，顿时一串刺耳的噪声响了起来。

问题太严重，他顾不得拉琴了，结结巴巴地否认，“没有，我、我怎么可能……”

“看得出你很在意他，”仿佛没听到他的辩解，鬼魂自说自话，“喜欢的感觉真好，希望你们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在这里乱说话……”

什么叫‘可以一直这样下去’？

这是祝福还是诅咒啊？他不要今后的人生都有恶鬼陪伴的！

为了阻止鬼魂再胡说八道，聂睿庭拿起琴弓向叶飞拍去，却拍了个空，这一次叶飞彻底消失在山崖上，山风吹来，将他刚才附耳说话时带来的温度也吹散了，聂睿庭胡乱挥舞着琴弓，又揉揉耳朵，想弄清那番话是不是自己的幻听。

“他走了。”

颜开走过来，把琴弓跟小提琴从聂睿庭的手里解救出来。

看着临风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又想起叶飞消失前的那番话，聂睿庭抖了抖，很想说他绝对不会喜欢面瘫腹黑鬼的，那都是叶飞的错觉，对，绝对是错觉！

他转动轮椅，不留痕迹地拉开了自己跟颜开的距离，看着对面的层叠山林，说：“不知他会上天堂还是下地狱。”

“那是他的事，”颜开对与己无关的人不关心，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他消失之前跟您说了什么？”

“什么？什么都没有！你一定是听错了，听错了！”聂睿庭一呆之后拼命摇头。

欲盖弥彰的反应，颜开不由冷笑，他没再逼迫聂睿庭，收好小提琴，“刚才那曲子拉得不错，二少爷，您的小提琴学很久了吧？”

“很多年了，当年是为了追女孩子才努力学小提琴的，没想到女生没追上，却用在了送鬼往生上，人生果然各种意想不到啊。”

想起学小提琴的初衷，聂睿庭不由得摇头感叹。

“哼！”

夜风把浓浓的不悦气息传过来，聂睿庭愣了愣，发现声音是颜开发出来的，他扭头问：“颜开开你为什么用鼻子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