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没这般痛过了，我竟是无比释然。

侍卫大喊着：“快去传太医！”

但是已经迟了。

姬扶夜魂魄已离了体。

许多人围在他的身体旁呼喊着，但没用，地府要他死，他又岂能再活。

姬扶夜反应很快就要逃。

鬼差却在这时出现，用锁链锁住了他的魂魄。

孟允棠身死，我也恢复了自己的模样，白发红瞳，非人非仙。

姬扶夜认出我，满目诧异：“是你……孟婆！”

我看着姬扶夜，眼神悲凉。

他只知我是孟婆，却不记得我们的前尘过往，不记得我们也曾深爱过。

我又想，也好，待这一切尘埃落定，我完成夙愿后，一切就结束了。

……

阎王殿上。

阎君神色冷峻，不怒自威。

“孟婆，擅自插手人间皇族命数，你可知罪？”

我跪在地上，神色平静：“孟婆知罪。”

阎君丢下狱令：“三日后，打入第十六层火山地狱，受刑百年！”

闻言，我看到两侧的小鬼们瑟瑟发抖。

也是，那可是地狱的第十六层，寻常魂魄一般受不住七日便会被焚烧殆尽。

我心中叹息一声，捏紧手哑声答：“是。”

我若当真不怕，便不会等到万不得已才出手。

只是为了减轻姬扶夜的罪孽，才做好了承受一切苦难的准备。

阎君又扭头看向被压在堂下的姬扶夜。

“姬扶夜！你欺骗鬼差，未喝下孟婆汤便前往转世！又身为真龙天子，罔顾人伦，残暴不仁，搅得天下大乱，罪加一等！”

姬扶夜还未开口，我就重重磕下头。

“阎君大人！”

我闭着眼开口：“我愿散尽往生功德，去弥补所有被姬扶夜杀害之人，为他们来世带去福缘。”

“还请阎君轻罚姬扶夜！”

姬扶夜诧异又不解地看向我。

他大概在想，这个人有什么毛病？为什么要替他赎罪？

我舌尖苦涩不已，却没有起身。

这时，阎君身旁一直不出声的无氿这时终于忍不住开口：“孟婆，你可知福缘散尽，你的法力也会所剩无几！那炼狱之刑你将以凡人之躯去承受！”

“我不怕。”

阎君亦定定看了一会我：“孟婆，你当真不悔？”

我手握紧，坚定抬起头：“不悔！”

我从一开始就下定了决心。

“那便如你所愿！”

狱令又重重撩下。

这时，鬼差前来禀告：“阎君大人，人带来了！”

“带上来！”

鬼差又领了一位鬼魂进来，竟是祝愫妙！

“愫妙！”姬扶夜想上前，却被小鬼死死压住。

祝愫妙哭哭啼啼：“陛下，您死后，那些乱臣贼子竟将臣妾送上了绞刑台……”

姬扶夜沉痛不已：“是朕无能！没有护住你！”

我看着姬扶夜事到如今，还如此执迷不悟，心中百感交集，刺痛又酸胀。

又忽觉自己十分悲哀，为他做再多的事也无济于事。

阎君直接下令：“祝愫妙搅乱朝纲、妖言惑众！害得忠良惨死、国破家亡！判入刀山地狱！永世不入轮回！”

祝愫妙一听，慌了，连忙哭嚎起来。

“杀人之事皆是姬扶夜所为！与我无关啊大人！”

姬扶夜骤然一震，又听祝愫妙继续说。

“阎君大人！我只是受了奸人蛊惑！”

“那人说姬扶夜天生佛子，只要吃了他的心我便可以成仙！”

第8章

姬扶夜极为震惊地看着祝愫妙，显得愕然无比。

“什么佛心？那是什么？什么叫你接近我就是为了这个？”

祝愫妙仍在说：“那人说，只要亡了国，他的龙气散尽，我就可以杀了他夺心！”

“我从没有直接下手杀人！我没有罪孽啊阎君大人！”

阎君这才冷冷看她一眼，眼神里满是嫌恶。

“那人是谁？”

“那人是谁，我也不知……”祝愫妙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便是一派胡言！”阎君声音威严，震得人心间一颤，“来人，压下去！”

鬼差不顾祝愫妙的挣扎，把她拖了下去。

姬扶夜还一直看着祝愫妙，目光追随。

我看着他的目光，只觉舌根苦涩万分，心里密密麻麻的刺痛翻涌不休。

……

地狱门前，鬼哭哀嚎不绝于耳。

我即将入火山地狱，业火熊熊燃烧，永不熄灭。

阎君给了我三日时间，想来也算是对我的一丝怜悯。

忘川河中，无数孤魂野鬼仍在挣扎，一旦跌下去便会尸骨无存。

我视若无睹，带着姬扶夜往桥上走，去他该去的地方。

走进河边，我不由叮嘱道：“不要靠近岸边。”

我一开口，姬扶夜亦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