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痒(67)
他悄悄下了床。
双脚接触地板的一瞬间,陡然明白医生为什么让他卧床休息。
他的双脚双腿因为长时间在极寒天气里缺乏温暖的保护,此刻无力的犹如失去了骨头,无法支撑他高大的身躯。
头也昏昏沉沉。眼睛里面像是扎了无数根细细的针一样刺痛着,眼前黑压压一片。
他手撑在床上,弓着腰,等待眼前的漆黑散去,一束亮光照进眼眸。
他吃力的挪动着修长的,很是好看的腿。一路扶着栏杆,步履蹒跚的来到楚娅姝的病房外面。
停住了脚步。
手扶在门把手上,迟迟不敢摁下。
此时已经是夜里两点,窗外的天黑的像是泼了一层厚厚的墨汁。
雪天的夜晚,天空本应该是明晃晃的如若白天一样,今夜没却有一颗星子。
夜幕没有显出一星半点的光彩,就连月亮也近乎隐匿了踪迹。
楚娅姝就睡在这道门里的屋内。
她的病房不是他那样的豪华套房,也是一个设施齐全的单间。
病床旁边有一张床,是供陪护使用。
贡锦南大概就睡在那张床上。
医院单间的病床很宽,大概他们两个人相互搂着,睡在一张床上也是足够的。
他踌躇了一会儿,不愿意让推看门后的景象验证了他的玄想。
还是不忍心不看她一眼就返身离开。
他将极大的勇气从心底传送到扶在门上的那只手。
这样巨大的气力,付诸行动时却是悄无声息的。
他像是一个小偷似的,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房间里亮了一盏小夜灯,昏黄的灯光暧暧的映照着楚娅姝的脸。
看来贡锦南不在病房,不知道去了哪里。
张嘉朗轻轻的移动步子靠近她的病床,没有发出一点生息。
怕吵她休息,也怕她醒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雪地里以为再也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了,于是撕开胸前的皮肉,把心意赤条条的展示给她看。
尽管她对他的心意早已了然,但他原本是笃定主意要摆出一副恶毒冰冷的脸孔,狠狠折磨她的。
因为他的愚蠢任性,差点害死她,也险些害死了自己。
那样的情景下,把在心里排演好对她折磨入骨的戏码变成了诀别前的告白。
他俯下纤细的不应该属于男人的腰身,吻在她的额头上。
她的额头依然冷的像冰。
他慌张的急红了眸子。
忘记害怕把她吵醒,手在她的额前、面颊一通乱摸,把她的手抓在手里感触她的温度。
倏忽意识到,她的体温刚好。是他在发着高烧,滚烫的像个烧的很旺的火炉。
他自嘲的笑笑,她无恙他便安心了。
泪水汩汩淌下。泪滴落到她的面庞。
历经过一次生死的人仿佛更加脆弱。
他看过她,现在必须要离开了。
他不舍得从她旁边走开,幽幽的怀念起和她拥吻时的感觉。
兀地痛恨起自己,为什么没有在雪地里死去。
如果那样,楚娅姝会愧疚一生一世,他永远都鲜明的活在她的心底。
或许他在她身畔逝去的话,她便不再掩饰对他的爱。
她会独自去到他的坟茔跟前,和他吐露被她埋进尘埃深处的情愫。
他不觉着自己萌生出这样的念头是疯狂的。
太久的爱而不得,让这个可以把整个城市买下的男人,已经形如一具没有灵魂没有自我的行尸。
贡锦南一直都在病房。
张嘉朗进来时他在洗手间刚要出来。
看见张嘉朗他躲在了里面。
他没有把洗手间的门关严,留着一道细窄的缝子。
目光钻出那道缝子,眼睁睁看着张嘉朗的手在他妻子的身体上摩挲。
目睹着他把嘴唇贴到她的额上。
贡锦南心中的恨意并不亚于张嘉朗的。
他不当然恨的不是楚娅姝。
伴随着张嘉朗明知她已经结婚,仍然以出差的名义将她单独带到国外。
不考虑她的安危,一意孤行的把她拉入险境。
毫不尊重她的身体和意愿,放肆的和她的肌肤做着亲近的行为。
这一切无不让他恨透了落拓不羁的张嘉朗。
一声巨响,张嘉朗轰然倒地。
他祈祷着自己应该死去时,就丧失了意识站立不住了。
他晕了过去,晕在贡锦南妻子的病房,就在他妻子的床边。
贡锦南走出洗手间,站在张嘉朗躺倒的身体旁边,俯视着睡去的他。
他摁下呼叫铃,医护急忙赶来,张嘉朗被送回病房。
医生为他从新接上输液管,用氧气罩子盖住他的口鼻。
不多会儿,他恢复了清醒的意识。
两天之后,楚娅姝完全康复,医生告诉她可以出院了。